见林清婉躲在赵琮身后,敬王几乎是眨眼就踹开了身前侍卫。
他如一头野兽,双目猩红,死死盯着林清婉抓着太子衣裳的手,低吼,“你是我的!”
“过来!”
林清婉克制不住的发颤,额头直接贴在了赵琮后腰。
因而赵琮看起来胸脯比平日挺得还直,“老七,你疯够没有。”
敬王再次被侍卫拦下,眼角抽搐,“赵琮,她是我的人,你把她还给我!”
赵琮声线清冷低沉,“她不是薛渐青。”
“薛渐青已经被贵妃娘娘赐死了。”
敬王凄厉又肆意地狂笑,胸口却好像被刀子戳穿,“她是!渐青回来了,她只是还没想起来,你把她还给我!”
“还给我!”
狭长的宫道接连几次都产生回音,林清婉毛骨悚然,有种被前后攻击的恐惧,生怕下一秒敬王扑过来就把她吃了。
赵琮居高临下俯视着敬王,“她是江丞相的女儿,不是薛渐青。”
“她是!”
敬王几近崩溃,他不允许任何人否认,尤其是赵琮。
偏偏赵琮还要刺激他,“就算她是。你之前没有保护好她,她死得那么惨,只会恨你怨你,怎么会愿意回到你身边。”
敬王果然浑身一软,“不是!我、我可以解释···”
“是你故意把我调出城,母妃才有机会动她。”
敬王双眸浑浑噩噩透着绝望,他想到薛渐青慢慢被折磨死的情形,那时她该有多害怕,她该多期盼自己能救她。
这一想,他便觉四周空气稀薄,呼吸发紧,疯魔似的挣扎,“谁都不能动她!”
“渐青···”
“赵琮,你把她还给我!”
敬王歇斯底里吼了一声,骤然喷出一口血,直挺挺倒了下去。
半个时辰后,平宁宫。
林清婉站在太子身后,手脚依然冰凉,满脑子都是敬王发狂的模样。
宁贵妃就是杀了她,她也不会嫁给敬王!
“他有病,控制好了就正常。”
赵琮低沉冷静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宛如在林清婉冰冷的荒原里注入一道暖泉,她顺着声音抬头,看到那张任何时候都能保持冷清威严的面容,眼里才慢慢有了聚焦。
林清婉视线一垂,发现太子腰间的衣裳被她抓出了明显的褶痕。
再一想自己刚刚恨不得钻进他身体里,顿时面皮发烫,“多谢太子爷相救。”
赵琮唇角勾起一点若有似无的弧度,“这是第几次了?”
“什么?”
“孤第几次救你的小命了?”
林清婉一字一句,“太子爷让我从养母手中脱困便是第一次。”
赵琮却道,“这个不算,她逼你喝了剧毒。”
林清婉怔怔看着他挺阔的脊背,身上慢慢有了温度,“客栈那次,药浴对我很有帮助。”
说起这个,赵琮皱了下眉,“不是让人给你送了方子,没有用?”
林清婉无奈,“药引子太贵,也只供太医院。”
赵琮恍然,“这个不难,以后让仓盈给你送去。”
不等她谢恩,他继续道,“花圃···是童笛冲进去救的你,也不算。”
林清婉忙道,“可是太子爷给我一处安身养伤的院子,还劳累朱太医照顾我。”
她满眼认真,“要算的。”
赵琮颔首,想到除夕夜输血···一想到自己的血液在她身体里流动着,他就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似乎很复杂,又很简单。
“那今日就算第四回了。”赵琮说完这句,陛下和宁贵妃从里面出来了。
林清婉忽然明白太子为何跟她说这些,不知不觉中她已不像先前那么紧张恐惧。不紧不慢随着两侧的宫女内侍一起跪地叩拜。
宁贵妃眼睛红,显然是哭过了。
皇帝压着眉,问赵琮,“你跟老七说了什么?他已经很久没犯病了!”
这口吻连质问都算不上,根本就是在问罪!
林清婉只听说皇帝偏心敬王,但没想到对太子爷是这种态度。
赵琮似乎习惯了,没什么反应,“是七弟发病把林清婉认作薛渐青。”
皇帝一愣,面色越发不愉。
闹了那么大的动静,他怎会不知道!只是看着老七难受,皇帝忍不住就想呵斥太子几句。
宁贵妃道,“认错就认错,太子爷不该刺激琰儿。”
闻言,皇帝再次看向赵琮,语气不善,“你明知琰儿看不开那件事,顺着他就成了,非要弄得他发疯才高兴!”
这不问缘由就定罪的场景,林清婉非常熟悉,甚至可以感同身受。
赵琮淡淡道,“不是儿臣刺激七弟。父皇应该问问他身边的道士说了什么让七弟情绪激动。”
宁贵妃脸色一变,不等皇帝开口,就先变了口风,“陛下,薛渐青死前种下的芙蓉都死了,琰儿是受这刺激才情绪不稳。”
“您别怪太子爷了。”
皇帝冷哼,“死了也对!那妖女把琰儿害成什么样了!”
皇帝并未再为难太子,似乎也没发现林清婉跪在外头,又或者他不屑于跟林清婉说什么,总之林清婉松了口气。
从平宁宫出来,她亦步亦趋跟着太子。
赵琮贵为正宫皇后嫡出,又是大宁太子爷,那便说明皇帝认可他的能力。就算更偏爱敬王,也不该对太子···
怎么说呢,就像江氏夫妇对林清婉一样厌恶,张嘴就是责备。
一个人得有多大心力才既能扛得住父母偏心造成的成长缺失,又有勇气和自控力能在养育孩子的时候修复自己。
林清婉惊讶过后,也想像太子爷一样能走出父母投射下的阴霾。
此时,宁贵妃身边的嬷嬷追出来,“清婉小姐,贵妃娘娘忧心王爷,特意让奴婢来问问,王爷可有伤着您?”
林清婉摇头,“没有。”
嬷嬷将一对色泽油绿的镯子递上,“贵妃娘娘一点心意,还请小姐不要怪罪王爷。”
林清婉知道宁贵妃的意思,脸色苍白,“我刚刚说得清楚,王爷没有伤到我,贵妃娘娘的东西,我不要。”
嬷嬷笑意全无,还要再说什么,赵琮冷道,“走吧。”
林清婉毫无留恋,脚步都比先前更快,生怕嬷嬷再追上来。
直至出了宫,呼吸到不再压抑的空气,她才觉得自己还活着。
赵琮一路走在前面,身后全是她短促又混乱的呼吸,头一次觉得自己心绪也被扰乱了。
但意外的是,他并不生气。
“上车。”
听到太子的话,林清婉才发现相府的马车没在宫外等她!
童笛拉着马车走近,林清婉见到他,紧张的心跳才平缓了些,“童护卫。”
赵琮看她跟童笛说话时唇角不自觉勾起的一点笑,目光微微一凝。
“清婉小姐。”童笛第一时间打量过她,想问她有没有受伤,但一想太子爷在,定不会让她吃亏。
童笛避开她的目光,“属下送您回相府。”
“嗯。”林清婉定了心。
赵琮无论是做事习惯还是身份态度,都该在此时折返东宫,但他开口却道,“孤送你一程。”
童笛和林清婉一样惊讶,两人目光那么相似。
赵琮觉得不太顺眼,眉头一挑问林清婉,“枫儿的压岁钱给你了?”
林清婉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