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岳大哥,咱们干嘛要挖这么多坑啊?!”
不远处,卫宁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挥挥镐头,不解道。
经过一场场战役洗礼,沈家的少年郎已然长成了大人模样,锐气逼人。他直起腰,擦擦手上的土,弯起指节,敲了下那野小子的脑袋,杵着铁锹佯怒:“将军平时教咱们的东西,敢情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你看,这阵地方圆二十多里,都被照顾到了,大大小小几十个掩体坑,错落疏密呼应,互为侧防,上下相护,设得极为精巧。还有那边衔接城墙要害的堡垒,圆木一层,泥土一层,铁皮再一层,外面再用麻袋装满土作防护,这么一来,就算雷火弹落上去都很难炸塌。而且里面挖好上下两层,上面不行,还有下面,躲进去还是暗伏点。还有那层层叠叠的堑壕和散兵坑……”
“唔,算她有点儿本事。”卫宁认认真真听完,似懂非懂。
“‘有点儿’?!”沈岳简直无语,“你个小瘪犊子连将军是谁都不知道,居然就敢顶撞?!”
“咋啦?一个个女流之辈,我就不信她们真敢杀了我。”野小子哼了一声,不服气道。
“无知。”沈岳斥道,“当年将军还叫苏嘲风的时候,就是我们定北军一等一的高手,执掌定北军主帅令十余年,无人不从。她在月牙行宫大开杀戒的时候,一夜连斩文昌侯府一千一百一十一人。陛下就更绝了,还是公主的时候就将一手遮天的凉州太守给活活打死,清洗官场,直接让凉州城改了朝代。”
“这么厉害?!”卫宁惊讶地瞪大眼睛,问道,“对了,沈岳大哥,我看将军这些天跟您说话的样子一直都挺亲切,还问起您弟弟的事——你们以前认识啊?”
沈岳点点头:“要不是因着我父亲的关系,否则将军这样的人,我十步之外便须跪拜。”
“唔,沈岳大哥说厉害,那就厉害吧。”卫宁撇嘴,讷讷地道。
“那天校场多亏你小子命大!还不服?!”沈岳在那直愣愣的小子脑门上弹了个实心儿脑瓜崩。
“哎呀!救命啊,老兵欺负新兵啦!”卫宁年岁小,还是孩子心性儿,捂着脑袋瓜儿边躲边跟沈岳笑闹。
闹着闹着,忽然一个不留神,撞到了什么人。
“唉——!”
苏唳雪正提着一桶泥沙出坑道,被这么一撞,歪歪斜斜地趔趄了一下。
“我天!将军,没事吧?”沈岳大惊,赶忙扔下手上铁锹跑过去。
“没事没事,你……嘶——!”
苏唳雪刚想说什么,一抬手,竟痛得自己倒吸凉气。
她身上有伤,疼得厉害,弯不下腰直不起背,好容易稳住自己,想重新把桶提起来,可刚离地就不得不撂下。
方才那一撞,看上去不重,但怕是撞巧了,胳膊不小心拧了一下。
“唳雪,很疼吗?还能动吗?”南宫离揽过人来,急切地道,又转过头,对卫宁厉声喝斥,“你小子成心啊?有本事冲我来!”
就这套野性难驯的德行,搁谁不动气?
“陛下,臣没事。我渴了,您陪臣去喝口水吧。”苏唳雪一见小丫头真急眼了,也顾不得疼痛的手臂,立刻拉住南宫离,把人拽跑了。
将军平日总是不苟言笑,棱角分明的脸庞神色严肃,极为唬人,可其实是出了名好脾气,心软,念旧情,从不苛责士卒。
南宫离也知道她的意思,不好忤逆,只好气呼呼地跟着她往军帐走。
“李眠关,你快帮她看看,还能不能动。”
一路上,见苏唳雪一直捂着左边手肘,小丫头好生担心,伸出手,却又不敢碰,只好虚虚地托着苏唳雪的窄袖。硬是把人拖到伤员帐篷,薅出李眠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