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过了。看您把郭老将军都难为成什么样了。”
回到营帐中,苏唳雪叹了口气,轻声怨。
大熠小公主发火,谁敢怠慢?郭湛二话没说,直接盖印开调令,把人拨到了公主帐下侍卫营。
意外来得太突然,神眉鬼道儿的小丫头,生怕保不下她,宁肯顶到头硬着来。可火候又还没到家,一来二去,没几句竟把堂堂将军弄成了个吃软饭的。
南宫离却压根儿不关心她说什么,拖着人摁到椅子里,便要扒衣服:“小雪,快让我看看,我方才下手太重,伤着你没啊?”
“嘶,跟你说正事呢。”
苏唳雪皱皱眉,轻轻摁下那两只不怀好意的小爪子。
“唔,才几个月不见,你跟我生分了……”
小丫头瘪瘪嘴,摆出好大一副垂泪欲哭的样子。
“是你想一出是一出。”
墨色的人冷言,不理。
“哼!那还不是因为郭帅一直没反应过来嘛!大佛师那班秃驴脑子缺根弦儿,不悟风花雪月事也就罢了,郭帅那么大岁数人了也不懂吗?——你也不懂吗?!我发脾气为了谁啊?!呜呜呜……早知如此遭嫌弃,我就不来了!呜呜呜……”
女孩子哭哭啼啼,好不委屈。
苏唳雪垂眸,微不可察地叹气:“我能说句话吗?”
“唔……能吧。”
南宫离噘着嘴,都快能挂油瓶了,想了想,却还是点点头应道。
临走前,皇奶奶千叮万嘱说,两个人相处若想长久,有了矛盾能商量,这一点很重要。
她想跟唳雪长长久久。
“阿离,我看不见了。”
黑衣黑甲的人静静地道。
“什么?你又看不见了?那你坐好,别动哈,我去让李眠关煎药来!你千万别动哇。”
女孩子一下子慌了神,立马止了装模作样的悲啼,提着裙子就往外跑。
“哎!慢着!”
却听身后一声短喝。
南宫离猛地刹住步子,转过头来:“我……我不跑,你放心——从将军帐出去,再急的事也不能跑,我记得。”
苏唳雪一听这话,心下百感交集,本欲质问的口气不由立即便和软了下来,人也笑了笑,柔声道:“我不是说这个——什么叫‘又’?我看不见的事,你怎知的?”
跟南宫离这段情,她一直都隐隐感到不安,怀疑自己到底对不对。
苏家的将军,大都活不过三十岁,譬如,她父亲、叔伯和兄长。
握起断魂枪那一刻,就只能接受命运的诅咒。
可她从没像现在这般,希望自己是个例外。
这几个月,她视力时好时坏,总也不见好转,本想着能多瞒南宫离些时日,可小丫头一声招呼不打,忽然把她调到身边,她寻思恐怕这事早晚瞒不住,与其等她自己撞破被吓一跳,还不如现在就告诉她,却不想这心思玲珑的女孩子早就知道了。
南宫离走回去,轻握住那双略显寒凉的手,讷讷:“我早就知道了,可你不肯说,我也不敢逼问……你好强,总不愿把脆弱的一面展现给我,就连床上都是……”
苏唳雪甩开她的手,又好气又好笑:“啧,你大老远来见我一面,满脑子都装了些啥?”
“你啊!我喜欢你,心疼你,懂你!”
俏生生的女孩子喵呜喵呜地跟她争,声音甜甜的,听上去一点儿也不凶。
整肃的人心里一颤一颤地,又酥又麻:“离儿聪明,心细,什么都瞒不过你。你长大了,坐镇江山,独当一面,凡事有自己的判断,我放心。”
“唔,可我还是很需要你在我身边,以前需要,以后也需要,现在最需要——小雪,在我心中,你比江山重,比什么都重。”
南宫离俯身下去,蹲在地上,缓缓地依偎在苏唳雪膝头,
“文王妃曾经跟我说,大熠兰台有本书上写,慧极损身,情重摧心……”
“可你就是不听啊,这么大老远,一个人跑来。”苏唳雪苦笑了一下,摇摇头,拿任性的小丫头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南宫离仰起头,望着心上人甜滋滋地笑起来:“小雪,你情重,那我便勉为其难做那个慧极的,咱俩生死都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