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我站在永夜酒店的前台前,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暗红色地毯上。这是一家建在悬崖边的老式酒店,外墙爬满藤蔓,霓虹招牌上\"永夜\"两个字忽明忽暗,像一双眨动的眼睛。
\"只剩404房间了。\"前台小姐递来钥匙时,我注意到她的指甲缝里嵌着黑色污渍。钥匙牌是生锈的铜制,刻着褪色的\"404\",背面还有些模糊的刻痕,像是被指甲抓挠过的痕迹。
电梯间里的空气带着潮湿的霉味,金属墙壁映出我苍白的脸。楼层按钮从1到18,4和14的按键凹陷下去,像是被人刻意抠掉了。电梯启动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升至第四层时突然剧烈晃动,天花板的应急灯闪烁着亮起,我看见金属墙壁上浮现出无数血手印。
404房间的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混着消毒水味扑面而来。墙纸剥落的墙面上,用红漆写着歪歪扭扭的\"不要相信眼睛\"。床上的被褥凌乱不堪,枕头凹陷处有暗红色的污渍,形状像个扭曲的人形。
我打开行李箱准备换衣服,突然听见浴室传来水滴声。推开门,淋浴喷头正往下滴着暗红色液体,镜面蒙着雾气,隐约能看见一行字:\"当钟摆停止时,你将成为我们的一员\"。
凌晨四点,我被走廊里的脚步声惊醒。透过猫眼,看见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正拖着一个行李箱经过,箱子缝隙里露出几缕白发。当他经过我的房门前时,突然转过头,脸上缠着层层绷带,只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
第二天清晨,我在餐厅遇见了其他住客。戴金丝眼镜的教授正在研究一本古旧的羊皮书,书页间夹着干枯的曼陀罗花;穿红色旗袍的女人总是对着空座位说话,她面前的茶杯里浮着几缕长发;还有个穿校服的男孩,他的书包拉链上挂着一个沾满泥土的布偶,布偶的眼睛被缝上了黑线。
\"您注意到酒店的挂钟了吗?\"教授突然凑近我,压低声音说,\"所有钟表都停在4点14分,而电梯永远到不了14层。\"他翻开羊皮书,泛黄的纸页上画着酒店的平面图,地下三层标注着\"停尸房\",而14层的位置被用血画了个巨大的叉。
当天深夜,我被一阵密集的敲击声惊醒。睁开眼,看见天花板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眼睛,正随着我的呼吸转动。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欢迎来到永夜酒店,我们等你20年了。\"
我抓起钥匙冲向电梯,却发现按钮多了个14层。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我看见自己站在轿厢里,穿着沾满血迹的服务员制服,正对着我露出森然的微笑。电梯开始急速下坠,金属墙壁上浮现出我童年的照片——那是我在孤儿院被领养的日子,领养我的夫妇正是永夜酒店的前主人。
当电梯门再次打开时,我置身于地下三层的停尸房。冷冻柜里摆满了尸体,每具尸体的额头上都刻着相同的符号。最后一个柜子里躺着的,是穿着红色雨衣的自己,左手无名指戴着一枚熟悉的戒指,正是我母亲临终前交给我的遗物。
钟摆突然开始摆动,永夜酒店的所有钟表同时指向4点14分。我听见身后传来无数脚步声,那些绷带缠身的住客正缓缓向我逼近,他们的指尖滴着黑色黏液。而我知道,当钟摆停止的那一刻,我将永远成为永夜酒店的守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