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是甜甜的青梅竹马诶!”
王秀秀双手托着下巴,眼睛眨呀眨的,一脸羡慕地看着苏映雪。
听到这话,苏映雪不禁莞尔一笑,那笑容宛如春花绽放般美丽。
然而就在这时,王秀秀才突然如梦初醒一般,脑海中猛地浮现出一个个名字——璃州、明家、明轩!
她心中一惊,这不是传闻中全族以身殉国的明家么!
想到这里,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急忙转头看向苏映雪,声音略带颤抖地问道:“姐姐,那,那明轩是......”
苏映雪轻轻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哀伤,缓缓说道:“嗯,他已经不在了,他死在了那场国战之中。”
说到此处,她微微仰起头,似乎想要抑制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回想起曾经的时光。
彼时明家和苏家约定好,每年都会允许明轩来到云州待上整整一个月,目的就是让这两个孩子能够有更多相处的机会,从而培养深厚的感情。
再过几个月便是两家约定好要成婚的时间,为此明家特意叫明轩早来了一段时间筹备婚事。
可谁能料到,北境竟然如此来势汹汹,仅仅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迅速集结起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直冲璃州而来。
明家军一时间被打得有些措手不及。
但好在他们训练有素,很快就从最初的慌乱中回过神来,与北境展开了一场生死较量。
此战异常激烈,双方都杀红了眼,战场上硝烟弥漫,喊杀声震耳欲聋。
等开战的消息辗转传到云州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
此时的璃州早已陷入重重危机之中,情况岌岌可危。
而明家,此时除了年纪尚小的明朗被家中忠心耿耿的老仆拼死带出并藏匿起来之外,其余人全奋战到底,最终壮烈牺牲,以身殉国。
明轩心急如焚,欲立刻动身赶赴璃州,却不想被京城里的一旨诏书硬生生给留了下来。
此时的陆南城刚刚登上皇位没多久,根基尚浅,无论是从国库空虚方面,还是朝中威望方面考虑,都远远不足以支撑与北境展开一场规模宏大的国战。
明家和北境之间有着深仇大恨,陆南城若想要与北境和谈以平息战火,就绝对不可能放任当时明家唯一的成年子嗣——明轩回到璃州。
皇城的旨意,不仅要明轩留在云州,更要苏家负责看守。
于是,这道圣旨如同一张无法挣脱的巨网,紧紧地束缚住了明轩。
圣旨送到明轩住处后的几日里,他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不吃不喝,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精神几乎濒临崩溃的边缘。
一直在外焦急等待着的苏映雪终于忍耐不下去,下令让人强行打开了明轩的房门。
门一开,一股浓烈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
屋内昏暗无光,仿佛一座封闭多年,无人问津的老屋。
苏映雪走进屋子,脚下忽来一阵异动。
被她踢到的酒坛子,咕噜噜地滚开,里面残存的酒液也随之迸溅而出,毫不留情地洒在了苏映雪的鞋上。
尽管发出了如此之大的响动,里面那躺在地上的人却依旧毫无反应。
他一头凌乱不堪的长发遮住了面容,此刻正仰天躺着,一动不动,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苏映雪用力地将眼前之人一把拽起,目光触及到他面容的那一瞬间,什么质问,什么安慰,都只化为浓浓的心疼。
明轩眼神空洞无神,里面尽是绝望与哀伤。
明轩缓缓地转过头来,用那双失去光彩的眼睛凝视着苏映雪,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他颤抖着嘴唇,声音沙哑,“昭昭,我没有家了……”
听到这话,苏映雪心如刀绞。
“明哥哥,别这么说,你还有小朗啊,还有我呢!”
这些不过只是些苍白无力的安慰之语罢了。
苏映雪知道,明轩更知道。
皇帝亲下的命令,没人敢违抗。
即便是明轩冒死违抗,仅凭他一己之力,也难以替惨遭不幸的家人报仇雪恨。
更何况,违旨的后果,会牵连明朗,更会让苏家陷于危境。
如今,所有发生的这一切,硬生生地将明轩推入了一个死循环当中。
看着似乎已是心存死志的明轩,苏映雪没有别的办法,她只能寸步不离的守着他。
而此时此刻的京城,上下也皆是一片喧嚣之声。
民间的百姓们个个惶恐不安,生怕北境蛮人会有一天攻破大乾国土。
朝堂之上,主战派与主和派之间的争论更是激烈异常。
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新皇刚刚登基不久,朝政尚且处于不稳定的状态之中,再加上国库空虚,实在难以拿出多余的钱财来支持大规模的战争行动,如此形势之下,议和的声音逐渐占据了上风。
御书房内,陆南城面色凝重地留下了几位心腹大臣共商国事,而他的同胞弟弟陆景泽也自然身在其列。
这几位心腹大臣各自有着不同的考量,面对着陆南城时,一时间竟也难以做出最终的决断。
就在此时,陆景泽走至众人面前。
他剑眉紧蹙,目光坚定地扫视着众人。
“蛮夷之辈,屡屡犯我边境,如今更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等大乾男儿,岂能苟延残喘?”
这番话语犹如一记重锤敲在了众人心头,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一时间,众人皆面露惊色,面面相觑,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终于,人群中有一人压低声音嗫嚅道:“可是,我们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陆景泽猛地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若不战,蛮夷必将得寸进尺,更不止璃州百姓会被凌辱!”
一旁的陆南城听到这里,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厉声呵斥道:“景泽,住口!莫要在此胡言乱语!”
但此时的陆景泽已然被满腔的怒火所吞噬,全然不顾兄长的斥责,他挺直身躯,目光坚定地直视着陆南城。
“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酣睡!我大乾男儿,以保家卫国为先,当与蛮夷决一死战!”
陆南城见状,脸色铁青,他大手一挥,怒喝道:“陆景泽!你放肆!”
待众人散去之后,偌大御书房内空荡荡的,冷气席卷全身上下。
他缓缓走到书桌前,眉头紧锁,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过了许久,他抬起头来,看向一直默默守候在身侧的宁大伴。
陆南城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之色,用一种略显低沉而又带着几分犹豫的语气开口问道:“大伴,您说,朕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宁大伴听到这话,先是略微迟疑了一下,恭恭敬敬地弯下腰去,“奴才粗鄙,见识短浅,本不敢妄加评论朝堂之事,但皇上既然问了,奴才也就逾矩了。”
“依奴才鄙见,您没错,朝中各位大臣们有各自的考量,其实也没有错,只不过,他们毕竟不是坐在那做最终决策的位置之上,所思所想难免会有所偏颇,皇上心系天下,一切都以大局为重,更无可指责之处!”
陆南城听完这番话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陆南城身边的这位宁大伴,全名宁桢,是陆南城身边的掌印太监,可谓是内监第一人。
他陪在陆南城身边多年,也是看着陆景泽从小长大的,自有不一般的情分在。
既然深知陆南城此时此刻内心想法,那么也就免不了想要帮着陆景泽说几句好话。
“靖王殿下说到底年纪尚轻,不知这决断中的不易,难免会意气用事,皇上您千万不要为此而动怒啊。”
谁知陆南城闻听此言,却是轻轻地摆了摆手,脸上还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朕怎么可能会生他的气呢,这景泽打小就比同龄人更为成熟稳重,朕这个当兄长的,也是第一次见他这般激动失态,今日他之所以顶撞于朕,归根结底也是对百姓的怜悯之心,并无其他,朕都明白。”
见到皇上如此豁达开朗地看待此事,并无兄弟阋墙的念头,宁桢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缓缓落回肚子里。
过了好一会儿,陆南城又开口说道:“不过啊,你且看着吧,那臭小子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等他解了禁足,必定还会再次找上门来,且有的闹!”
宁桢听后略微思索片刻,心里也不禁认同起陆南城所说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