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村周围,青山环绕,绿水潺潺。
走进村子,房屋错落。
屋前屋后,绿树枝繁叶茂如华盖,为房屋遮挡住炎炎烈日,倒是巧思。
山坡上种的是茶树,一垄垄排列的整整齐齐。
嫩绿的茶叶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其间隐约见茶农穿梭于茶垄之间。
石头村众人沿着石子路进村。
金秋时节,广袤田野,一片金黄,好不喜人!
和土地粮食打了一辈子交道的石头村村民,见这一场景,眼睛再移不开半分。
田间劳作者众多,有人注意到了石头村众人,放下手中的镰刀,抬起头来,好奇地张望着。
没过多久,就见一身着粗布短打的中年人急匆匆从村子里跑出来,脸上笑容洋溢,一边挥手示意,一边快步向着这边迎来。
“卢官爷,不知是您来了,真是有失远迎!快到家去,这就吩咐家妻准备一桌好酒好菜来招待您!”,这人满脸堆笑,身子微微前倾,做出一副恭敬模样。
“不了,今儿个是奉命行事,替大人给你们桃源村送人来,事一办完就得赶回去复命。”
刘全见他脸色不似假意推辞,便也没再强求留人。
望了眼前一脸疲态的众人,刘全将卢官差拉到一边,详细问了起来:“卢官爷,您先别急着走!能不能劳烦您跟我讲讲,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会突然被送到咱们桃源村里来呢?”
卢官差斜睨了一眼刘村长,心里暗自琢磨了一番。
方才石头村那边给了一笔不小的孝敬钱,他们如此识趣,卢官差此刻也有心帮着说些好话。
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道:“实话告诉你吧,别看这些都是从外地逃难来的,路上却不知怎的竟得了朝中大官指点,这才千里迢迢来到咱们金州这边谋生计。”
“有朝中大人指点?怎的这么好运?”
“谁说不是!咱们知州大人看过信后,特意点派了王县丞接应,这不,现今就叫我给你们送来,以后落了户,可不许仗着人家是外来的就欺负人!”
“瞧您这话说得!您卢官差送来的人,就算借给十个胆子,小人也绝对不敢有半点儿怠慢欺辱啊!”
“只是吧,小人斗胆多嘴问一句,这些人和那位朝中大人究竟是个什么关系?毕竟从今往后就是咱桃源村的村民,以后该怎么对待他们,还请求您指点一二?”
刘全满脸堆笑,谄媚地看着卢官差。
刘全打的是什么算盘,卢官差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便道,“他们今日刚到,其他的我也不甚清楚,只不过既然已给了你们村子,那从此便是你们村里的一份子,只作寻常的村民来对待,凡事做到公平公正,一碗水端平,就肯定不会出错!”
听到这话,刘全连忙应承道:“有您这番话,小的就如同吃了颗定心丸一般,彻底踏实啦!日后小的定会按照您说的那样,对他们一视同仁,绝不厚此薄彼!”
卢官差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沓子纸张递给刘全,“喏,这个给你,是给他们的安置地契和粮食单子,都交给你去分,地是登记在册的,得如数交到他们手里,但粮食却是没数的。”,说完,卢官差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刘全一眼。
“晓得了晓得了,您放心!定不会让您和大人难做的!”
刘全一直将人送到村口,这才返回向着石头村众人走去。
“你就是石头村的村长?”
村长将身子朝前弓了弓,“是,我们这一共12户61口人,实在是麻烦您了!”
刘全见她如此谦卑恭顺的态度,心中想要给他一个下马威的念头也不禁弱了下去。
但他转念一想,有些话还是得先说在前头比较好,于是便摆了摆手道:“这倒算不得什么大事儿,既然你们都已被分配到了桃源村落户,那从今往后,大家就是一家人喽!不过嘛……”
说到这里,刘全故意顿了一顿,眼神犀利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虽然咱们桃源村没那排外的风气,但你们毕竟是新来乍到的,要想真正融进去,还得靠自个儿多多努力才行!而且,我们村里虽没那么多瞎讲究,却也是容不得那等为非作歹的人!”
“您说的对,说的对!我们这些人呐,都是本本分分,老实过日子的良善百姓,这可以跟您保证,绝对不敢给您惹麻烦!”
“行,知道就行,那我走吧,带你们去安置的地方瞧瞧。”
说完,刘全便迈步向前走去,石头村众人则紧紧跟随其后。
石头村众人又跟着走了一段不短的路程,终于来到一处离着村庄有一定距离的地方。
只见那里矗立着一排整齐砖房。
虽比起桃源村的房屋稍显逊色,但对于饱受风餐露宿之苦的众人而言,无疑已是很不错的居住条件。
“这排砖房原本是官府以前建造的兵房,不过后来换防被废弃了,现在算是村里的共有资产,你们先收拾收拾在这里暂住,等到以后有机会,再慢慢修建属于你们自个的房子。”
接着,他又继续道:“你们刚到,官府按照规矩,每三口之家分一亩地,可建房可种粮,此外每多三口人,就再多增加一亩田地,念及你们初来乍到,也无生计,每人又多给了一石粮食,一会儿派个人跟我去认认路,等一切都安置妥当后,便去将粮食给领回来。”
刘全说完话,转身就走。
老村长见状,急忙唤来自己的大儿子,嘱咐他跟着刘村长走一趟。
老村长按着以前众人在村里的住所位置,给众人分配了房间。
老村长面色凝重,对着众人缓声道:“诸位乡邻,现今我们既已至这桃源村,便需安分守己,切莫无端生事,毕竟初来乍到,凡事能忍则忍,切不可冲动用事。”
见众人皆齐声应是,老村长又道:“日后不可再称我为村长,此后村长便是方才那位刘全刘姓村长,大家唤我一声‘林阿爷’即可。”
林阿爷这一番话,弄得村民们有些发懵,一个个都呆立当场,不知所措。
看到这一幕,林阿爷笑呵呵地催促道:“你们还傻愣愣地站在那儿干嘛呢?赶紧都快去收拾收拾行李物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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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时分,刘全领着自家的大儿子回家,一人肩上扛着两麻袋东西。
刘全的婆娘王氏,此刻也满心焦急地不停朝着门口张望。
远远望见丈夫和儿子的身影,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去,伸出双手就要从刘全的肩上接过那个看起来更为沉重的袋子。
刘全错了半步身,避开王氏的手,“这米袋子沉,你别闪了腰,快去给库房的门打开,我和大郎直接扛进去。”
听到丈夫这么一说,王氏也不敢再多言,只得火急火燎转身跑去打开库房大门。
好不容易将所有的米粮都卸下来搬进房中,刘全心疼地拍了拍大儿子的肩膀:“大郎啊,今天辛苦了,快去歇息歇息。”
刘大郎应了一声,便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刘全细细将外头大门给锁了,做完这一切后,方才转身,回了主屋。
主屋内的王氏也没歇着,忙前忙后。
手脚麻利地从桌上拿起一个杯子,走到水缸旁,舀起一瓢清水倒入杯中。
待水满八分之时,便赶忙端着水杯递到丈夫手中,“当家的,累坏了吧,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刘全接了杯子,王氏又站到丈夫身后,双手握拳,轻轻给他敲起背来。
“当家的,我刚瞧着那些人一个个都面黄肌瘦的,像是遭了不少罪,他们到底是怎么被送到咱们这儿来的呀?还有那个卢官差,他跟这些人又是啥关系哟?”
听到妻子的问话,刘全微微仰起头,轻抿一口杯中的水,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喉咙,这才不紧不慢地回答。
“都是些北边逃难来的难民,和那卢官差也没甚关系,就是运道好,逃难途中遇得了一位大官的帮助,为他们修书一封给了那知州大人,这才将人分来了咱们这儿。”
“那可是知州诶!我说的嘛,不说别的,单就是这米粮补助和土地分配,要不是看在大官的面子,哪能这么快就落实下来!”
话刚说完,王氏脸上的表情又瞬间变得忧心起来,“当家的,你说他们背后有这么硬的靠山,咱还敢偷眯下他们的米粮吗?万一哪天被发现了可咋办呐!”
王全不慌不忙地将腿上的束带一点点解开,略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腿脚,这才一脸淡定地安慰妻子。
“放心吧,人家恁大个官,每天日理万机的,没那闲工夫来管咱们这点芝麻绿豆大的事!再者说,没好处谁肯收留他们?这件事我同卢得宝是打过招呼的,他那边也只告诫莫要做得太过分,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定不会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