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于姑娘学习好,最主要的一个因素是因为老于的妻子。
老于的妻子叫马小兰,相貌平平却很是聪慧,除了全心全意操持小家庭以外,教育好女儿是她最大的心愿。
和老于在一起以后,虽然,老于从来不说自己没有拿上高中毕业证的事,可马小兰早从张惠兰处得知原委,心里也很明白,这是老于最大的心结。所以,虽然嘴上不说,可日常生活中却是竭尽全力培养孩子的。她的目标很明确:要让这个英俊的男人安心陪自己一辈子,不仅不能触动他的逆鳞,还要保护好他的软肋。而老于的软肋,就是自小就有的自卑。
事实上,和马小兰结婚,老于是当成人生任务来完成的。年龄到了,该成家了,刚好有人愿意嫁给自己,就行了。张惠兰的离去,让老于明白了一个现实:挺不直腰杆的男人是不配拥有爱情的。而一个男人要挺直腰杆,要么有个好父母,能给自己提供一个台阶;要么有个好工作,能有一个展示自己的平台;要么野心十足,能够逢山开路,披荆斩棘,拓展一条捷径。可这三样,自己一样都不沾边。至于所谓的爱情,自己是没有资格的。能有个女人嫁给自己,凑合在一起过日子,大概就是自己的人生之路了。所以结婚后的老于,仍然是比较懒散的,块把钱一瓶的当地散酒,切一盘自己腌的花菜,就能把自己喝的五迷三道,或者是赌博,哪怕是一块钱打底的炸金花,也能玩的天昏地暗。但老于有个底线,喝酒也好,赌博也罢,只是玩一玩,发泄一下自己心中说不出来的郁闷,打发一下百无聊赖的时光而已,伤筋动骨或者说违法的事情是坚决不干的。所谓小错不断,大错不犯。
对于一个上进没有文凭,上班没有奖金的普通工人,除了让自己的日子随心所欲快乐一点,还能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呢?何况是一个自以为没了奔头的人。
老赵调走第一次回家来,老于还专门找上门来喝过一次酒:“当官了,弄点好酒,庆贺庆贺。”老赵没有办法,就约了几个同学去了饭馆,结果老于喝了很多,还非要自己回家。
众人看老于只是有些舌头僵硬,思路还条理清晰,常在一起喝酒的人也说没有问题,就让他自己回了。可回到自己家门口的老于就人事不知睡着了。第二天早上,马小兰要送女儿去上学,才发现老于醉卧在门口。因为这个事,马小兰还专门找过一次老赵,但不是兴师问罪,还是给老赵说,如果以后和老于在一起喝酒喝多了,千万不要让他一个人回家,一定要给她打招呼。还再三叮嘱老赵,千万不能告诉老于她来找过老赵:“和我找事是闲的,不能影响你们同学之间的感情。之所以来找你说一声,知道你不了解他的这个毛病,万一出个事,大家都不好说。”马小兰的态度十分诚恳,老赵反而尴尬的不行。
让老于幡然醒悟是女儿初中毕业的时候。女儿竟然是全校第三名,全市中考联考三十二名。浑浑噩噩了十好几年的老于突然发现,这些年,有愧于女儿和妻子了,于是,他郑重其事的告诉女儿:“从现在开始,只要我不上班,天天给你做饭。”
老于说到做到,也练就了一手好厨艺,从那以后,就彻底转了性,承包了家里做饭的事。而且逢年过节,家人一起团聚的时候,还时不时的露上一手。老于做饭好吃,这也成了兄弟姊妹们劝他伺候老父亲的理由之一。这个时候,老于的女儿已大学毕业,又回来考了“三扶一支”。伺候父亲,其实也是兄弟姊妹变相帮助老于的一种方式。
三年后,老于的父亲去世,女儿又成了家生了孩子,老于就当仁不让的开始了自己的“家庭主夫”生活。本来,女婿是准备请保姆的,可老赵发了怒:“怎么?嫌我的粗茶淡饭拉了你的嗓子?”女婿也就乐在其中,除了周未,就在老于家混饭吃。
从女儿上了大学以后,老于戒了三年的酒和赌,又开始了,但基本原则不变,只是用自己喜欢的方式消磨时光而已。
喝酒也不再是呼朋唤友,非要喝的五迷三道人事不知。约上三两好友,找个小酒馆,点几个热菜,总量限制就行了。打麻将也是,有空闲了就去麻将馆,打个一元底的麻将。
按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消磨时光:“我这一辈子,就这么窝窝囊囊的过来了,以后的日子,也就这么随心所欲的过吧。”这是不喝酒的时候说的话,喝多了酒,就是另外一种说法:“人生的路,一步走错步步错呀。”至于错在哪里,自己心知肚明但嘴上决不多说一个字。
和张惠兰再次来往,应该是同学们毕业三十年聚会的时候。当着同学们的面,也只是淡淡的握了个手,说了声你好。没有人知道,两个人真正分手的原因,除了张惠兰表面上对老于工作和家庭的嫌弃,还有另外一个难以启齿的原因,当年,张惠兰是下决心要走在一起的,可当张惠兰准备和老于身心交融的时候,老于却硬是手忙脚乱的试了几次都没有进去,这是两个人之间说不出来的秘密。
这件事发生在老于看到那个男人留宿在张惠兰宿舍之前,而且,张惠兰当时不是安慰而是极尽嘲讽,让老于无地自容之极。也没有再给老于这样的机会,而是在众多追求者中,选择了后来的丈夫。老于除了愤怒,就是自卑。
和马小兰成婚后,才在她的细心引导下,老于真正做了男人。这件事,其实成了老于颓废的真正原因之一,心里也对这份说不清楚的感情,纠结了许多年。
所以,老赵和同学们打麻将的时候,老于总是先问还有谁,如果说有张惠兰,就借口推辞:“我一个退休费不到三千块钱的人,不比你们这些有钱人的。”如果没有,则欣然前往,有时候,甚至主动邀请几位同学,连吃带玩的消磨上大半天时光。
谁也没有想到,就这么个消磨时光的方式,也弄的心情不愉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