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下来,柴晏清主动道:“不如喝些茶水消食?”
祝宁捧着肚子,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毕竟两人都吃了三碗饭。
一碗麻婆豆腐配饭,一碗芹菜肉沫配饭,再来一碗牛肉汤泡饭……
就算碗再小吧,架不住数量多啊!
吃饱了的人,总是更放松些。
柴晏清都不似平日那样坐得板板正正,随意了许多。他又一次问起江家的事情。
祝宁将所有事情都说了一遍,最后又跟柴晏清道谢:“多谢你。”
他必定是提前跟方娘子打过招呼的。
柴晏清扬眉:“笑什么?江翁那儿,我什么也没做。方姨母那儿——其实也不用我说什么。但凡是要和江许卿接触的人,不管什么身份,都能得上些许关爱。”
祝宁还是坚持:“如果没有你,他们也不会对我是这个尊重的态度的。”
不过这种话再说多了就尴尬了,于是祝宁自然岔开话题:“不过,江许卿虽早年丧父,但也很令人羡慕。有这么一个护短的祖父,还有个这样细致温柔的母亲,怪不得他能长得如此天真烂漫。”
那种大学生眼睛里清澈的愚蠢,在进官场这么多年后都没被洗掉,堪称奇迹。
而这份奇迹,分明就是家里人用爱维护出来的。
祝宁想着都觉得酸溜溜的,甚至怀疑自己都快变成柠檬精。
柴晏清轻笑一声:“他却身在福中不知福。只当天底下人都跟他一样。”
祝宁忽然有点明白柴晏清为啥独独对江许卿那样了。
江许卿的存在,感觉完全就是为了让柴晏清羡慕,让柴晏清意识到自己有多不被爱的……
这样一想,祝宁忽然就更心疼柴晏清了,于是赶忙道:“有道是老天爷开了一扇窗,就会关上他的一扇门。你看,他哪有你能干?天赋也不如你。你学什么都快。他学什么都慢一点。”
柴晏清定定看祝宁片刻,再度轻笑出声:“阿宁在宽慰我?”
祝宁一口咬定:“都是实话!你这样聪明能干的人,我这辈子见过的,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这一点,我倒与阿宁感同身受。”柴晏清含笑说道:“阿宁也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聪慧最能干最厉害的女娘。”
祝宁感觉自己可能喝了假酒。
不然,怎么这么飘?甚至还控制不住想笑。
她真诚地看向柴晏清。
柴晏清也眼波含笑看着祝宁。
然后,柴晏清就听见祝宁说:“虫奴,你会夸人就多夸点。”
柴晏清的笑容凝固了。
祝宁“嘿嘿”两声:“虫奴你为什么不说话——”
柴晏清气笑了。他算是看出来了,祝宁旁的都厉害,气人更厉害。
“阿宁。”柴晏清唤道,感觉自己后槽牙都开始发痒。
祝宁见好就收,忙道:“不喊了不喊了。咱们说说江许卿吧。你说,江老头能答应吗?”
柴晏清也没真想拿她怎么样,也实在是不能拿她怎么样。
所以,柴晏清慢悠悠就跟她说起江维新的事情:“江老头什么都好,就是太疼孙子。舍不得他吃苦。你可知,他怎么对徒弟们的?”
“所有的徒弟想学验尸,必须去乱坟岗住上三日。”
“睡义庄一个月。”
“但到了江许卿这里,别说义庄了,乱坟岗都没去过两回。从头开始,就是由人带着验尸,到现在成了他带着师伯师叔们验尸。就算他看漏了什么,也有旁人给他提醒。”
“若遇到什么大案要案,只要不难,都由他来验。”
“这不就一群大人哄着一个小孩玩?”祝宁皱眉。但想了想,发现还真是这么个道理。她不得不感叹:“这第一仵作的名头,就是这么来的啊。”
这但凡是还有外人来竞争岗位,江家都干不成这个事儿。
所有仵作都是江家人,那谁也不会去打破这个谎言。
柴晏清神色淡淡:“偏偏江许卿自己还看不破。”
“能遇到你,真是他八辈子的福气。”说到这里,柴晏清又轻哼一声。
祝宁总觉得他的语气有点儿七拐八弯的味道。
她摆摆手:“落在我手里,可未必是福气。”
只要江许卿到了她手里,她多的是手段把人调教出来!
保管以后江许卿在验尸房都能吃得下饭!
柴晏清琢磨了一下,觉得祝宁还真的不像是宽慰自己。心里莫名舒坦些。然后也说起正事:“江老头必会答应这个事情。他没让江家的仵作一起排挤你,只怕就是看上了你的技艺。”
“江许卿作为江氏验尸的掌门人,能多学点技艺,也只有好处。而且,他应该也知道,他这辈子是下不了那个狠心教江许卿了。”
“你既是个教人不藏私的,又是个女子,他应该会放心些。”
“只是,以后你训斥或是罚江许卿,别叫人看见,也不许他回家说就是——”柴晏清露出个微笑来,“我这里倒有一些折磨人不露痕迹的手段。阿宁若是需要,尽可以找我。”
祝宁:看出来了,你就是不怀好意。
她干笑两声:“应该用不上。”
江许卿还是挺乖的。
柴晏清表情略显遗憾。
随后,祝宁岔开了话题,问起案子进度:“案子怎么样了?证据收集得如何了?”
“在清阳道长道观的房中,找到了一些毒丹。阿箬辨认过,就是当时云笙吃的药。也请宫中御医分辨过,症状也对得上。”
“除此之外,还有些安神香,壮阳丹之类的。”
“不仅如此,还在清阳道长手里,找到了那两个半块腰牌。”
“何靖的乞丐帮,也查抄了。又牵扯出不少阴司案子。不过都移交给魏少卿了。”
柴晏清顿了顿:“云笙今日中午去了。”
祝宁微微一愣,随后叹息:“也好,活着也是受罪。”
柴晏清压低声音:“这一二日,或许就能抓到阿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