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哥,我来拉车,你歇一歇!”
王一水说完就把鸟铳和野鸡放到板车上,把拉车绳往身上一套,往前奔。
张建国笑着追上去。
他对王一水机灵主动、热情大方、不耍心眼的性格很有好感。
重生归来的张建国不可能打一辈子猎,不能浪费上一辈洞察的先机。
所以,他迟早会做买卖,到时候王一水肯定是一个好帮手。
俩人狂奔了一个小时,天色大黑的时候才赶到公社,结果赵老三的摊子早就收了。
“走,去三哥家。”
路过国营饭店门口的蒸笼,一阵阵肉香往张建国的鼻子里钻。
这半天跟野猪斗智斗勇,又推了一个多小时的车,肚子里的两碗大米饭早就变成了人中黄。
“一水,饿不饿?”
王一水咽了咽口水,坚定的摇了摇头。
“不饿。”
嘴上说不饿,但是身体很诚实,话音还没落就听见咕噜噜的叫声。
“还说不饿,走!”
张建国把兜里摸了个干干净净,最后就摸出四毛钱。
“同志,给我拿两个肉包,另外咱们这能不能赊账,我卖完猎物,马上回来付钱?”
刚揭开蒸笼的服务员,像触电一样把手缩回来。
服务员将张建国和王一水上下打量一番,浑身是土、穿的也不讲究,八成是来吃俏食儿的,便不好气的说道:
“赊账?就算是主任来了也不能赊账!你到底买不买?”
“建国哥,我不饿,待会卖完再来吃吧?”
张建国一肚子火,但也无可奈何,总不能强买强卖吧?
看着叉着腰的服务员,满脸市侩,跟日后的柜姐有的一拼。
他掏出四毛钱和一两粮票,递过去。
“先给我拿两个吧!”
服务员把钱和粮票检查了两遍,反复确认没问题之后,才从蒸笼里拿出两个热气腾腾的大肉包。
俩人一人一个大肉包,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三秒就吞了下去。
“切,饿死鬼投胎!”
张建国也懒得跟他计较,热乎的包子一下肚,俩人浑身都是力气,一路打听找到赵老三的家。
赵老三算是公社发家比较早的那一类人。
三兄弟盖了三间连排的砖瓦房,每人三间,还各自带一个院子,甭提有多阔气。
这种房子放在几十年后就是穷人的标志,但是对于王一水来说,这可就是皇宫。
王一水把手抚在砖头上,羡慕的说道:
“建国哥,咱啥时候能住上这么好的砖瓦房啊?”
“放心,只要你正混,别说是砖瓦房,两层楼都没问题。”
“真的?”
“当然啦!”
张建国敲了敲木门,朝里头喊。
“三哥在吗?我是建国!”
东厢房的灯一下子亮了,一个模糊的身影照在窗户上。
“建国来啦,你等下,我穿下裤子。”
张建国和王一水相视一眼,噗呲一声笑出来。
那时候农村没什么娱乐节目,尤其是到了晚上,最常见的娱乐节目就是造人。
看这动静,赵老三刚刚应该正在耕耘。
果不其然,赵老三跌跌撞撞的推开门,下台阶的那一瞬间,差点脚一软给他俩跪下。
“建国,来,进屋聊。”
“嘿嘿,还是不了,不方便。对了三哥,前几天你不是让我上山给你找野猪吗?还收不?”
赵老三一听眼睛都亮了,像是60瓦灯泡一样发光。
“收啊?咋不收?现在我们家肉摊每天就做半天生意,还没到下午猪肉就全卖没了!有大货?”
张建国让开身子,指了指板车上的庞然大物。
“运气好,打了一头野猪。”
赵老三把炕上的劲儿拿了出来,像是扑媳妇一样扑过去。
坚硬的鬃毛、厚实的猪皮,还有清新的土味,让赵老三神魂颠倒。
“建国,你可真尿性,这么大野猪一个人干的?”
“挖了个陷阱,运气好。”
“还是上次说的那样毛重六毛一斤,怎么样?”
“行,过秤!”
赵老三把赵老大和赵老二叫起来,拿来一根硬币粗的杆秤,几人合力、站在板凳上才把野猪吊起来。
赵老三把秤杆拨到张建国那面,拿着电筒一照秤杆,说道:
“308斤!没错吧建国?”
“没错。”
赵家三兄弟各有分工。
老大比较老实,但是会杀猪,负责处理收回来的肉。
老二为人仗义,认识的人多,所以就专门十里八乡的跑,收购各种肉。
赵老三心思活泛,口条好、脑子转得快,就每天出摊。
几人合力把野猪抬到赵老大家里,烧水处理。
赵老三在屋里摸了半天,凑出一沓钞票。
“建国,算你310斤,一共186元,你点点。”
张建国粗略的扫了一眼,便揣进兜里。
“行啦,那你们先忙,我们就先回去啦。”
这时候王一水把脑袋凑到前边,扬了扬手里的三只野鸡。
“三哥,野鸡顺带手给我收了呗?”
“哈哈,来,过秤!”
王一水蘸着口水点了点到手六块八毛钱,心里乐开了花。
“走,回家,别咧着嘴傻笑。”
“嘿嘿,建国哥,我要是每天能挣六块钱,一个月就是180,可比当工人要挣得多。”
张建国眉头皱了皱,王一水的这种想法是年轻人的通病。
凭运气赚了点钱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一水,今天也就是你运气好,在林子外边还能碰到三只野鸡。搁平时,碰到一只就烧高香啦!
咱们当猎户的,全靠林子和老天爷赏饭吃。运气好,能一天赚上百块,运气不好一个月就打几只小野鸡也正常。
可不能上大货就尾巴翘上天,毛也没见着就怨天尤人。”
王一水点点头,虽然只能听懂个大概,但觉得贼有道理。
“知道啦,建国哥。”
王一水套上绳子就往靠山屯走,但被张建国一把拉住。
“去那头。”
“啊?建国哥,咱家不在那边,走反啦!”
“你跟我走就知道了。”
张建国说完就甩开大长腿,快步往前走。
又是一阵肉包子的香味。
“同志,现在还有多少包子,全部给我装起来。”
那服务员以为来了个拿工资的阔少,结果走近一看,还是刚刚那个满身泥点的乡下人。
“切!国营饭店不赊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