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这猪油和炸五花肉借婶子一半呗?你堂妹金莲啥也吃不下,拿点吊吊胃口。
你现在身体不好,柳烟这么久也没怀上。金莲虽然是个女娃,但将来招个上门女婿那不还是咱老白家的种?
到时候,过继一个给你,也享受享受有儿有女的好日子。”
白清明脸上挂不住了。
本以为是温情满满的认亲环节,没想到竟然是为了碗柜里的猪油和五花肉。
而且看潘巧云直奔外屋,八成早有准备,暗中偷窥到张建国给他们家送猪肉。
白清明猜的没错。
就在前天,潘巧云确实眼睁睁的看着张建国提着一大块五花肉上了白清明的家门。
那可是四五斤重的五花肉啊,一般庄户人家,不年不节,谁敢这么吃肉?
能割点猪板油回来炼油就不错了!
潘巧云纳了闷了,以前怎么没见张建国这么阔绰?
难道老张临死的时候真的藏了两百块钱?
潘巧云机关算尽,但硬是杀鸡取卵,把张建国这只鸡给杀了。要是好好哄着张建国,日子还能差得了?
白清明理了理思路,看了一眼愁容满面的柳烟,说道:
“婶子,不瞒你说,这猪油和五花肉是建国的,咱拿不了主意。”
“清明,你就别逗婶子了,那瘪犊子的东西能放到你们家?你要是不想借就算了,就当金莲没这个亲戚!”
就在白清明动摇的时候,张建国三两步走到屋前,朝潘巧云的背影说道:
“没错,就是我的!就算是白大哥想借,我也不同意!”
潘巧云心里一咯噔,回头就看见张建国铁塔一样的身材,一手猪下水、一手鞋底布料。
她见张建国来者不善,但为了到嘴边的肉,还是壮起胆子,硬着头皮说道:
“嘁!你不同意?你又不是这家人,你说的不算!”
张建国无言以对,这么说确实有点道理。
自古以来清官难断家务事。
白清明看着张建国杵在原地,趁机说道:
“婶子,我忘了跟你说,我让建国来我们家帮忙……所以,这个家他说的也算。”
潘巧云石化了,没想到这瘪犊子先骗金莲打胎,转身又来拉帮套?
这二手的能比一手的香?
不对,白金莲也不知道是几手。
她不相信。
“真的?”
张建国骑虎难下,看着满脸娇红的柳烟,思虑再三。
如果现在矢口否认,不仅仅今天这事儿没办法了解,而且也会极大的伤害柳烟嫂子的自尊心。
先把眼前难关过了再说吧!
张建国点了点头。
“嫂子,把猪下水收拾收拾,晚上我跟白大哥喝一顿,还有这些鞋底儿布料,全部做出来。”
张建国俨然以一种家主的身份来安排事儿。
“潘巧云,看在你还钱的份上,赶紧给老子滚!”
就在昨天,潘巧云一家不知道是卖屁股还是仙人跳,竟然凑够了一百元,让王长贵过来说和。
看在钱和王长贵的份上,这事儿就翻篇了。
现在看来这一百元确实把潘巧云一家榨的一滴油都不剩。
潘巧云看了一眼猪下水,肚子里的馋虫往上涌,吞着口水跑了。
“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白大哥,以后这种亲戚不认也罢。”
白清明讪笑两声,要是他能做到如此果决,潘巧云还敢上门?
“建国,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不过有你来了,咱以后也有个人商量事儿,不慌!”
张建国回过味,这才想起刚刚已经答应拉帮套。
“白大哥,刚刚也是话赶话赶上了,咱这事儿再看看吧?”
张建国说完就瞥了一眼轻咬嘴唇的柳烟,眼眶红彤彤的。
“建国,我知道以你的本事找个媳妇儿,没有一丁点的问题,让你拉帮套委屈你了。
但现在我的身体越来越差,要是烟妹没有好归宿,我死不瞑目。”
白清明还没说完,张建国便把手捂在白清明的嘴上。
“清明,别说了。你不用担心我,别为难建国。”
张建国的心里暗沉沉的,好像压了千斤巨石。
他深吸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白大哥!这事儿我答应了,不过我有三个条件。”
白清明大喜,赶忙说道:
“你要是能答应,别说是三个条件,就算是三十个条件,我也答应!”
“第一,我说句晦气的话,只要你还在这屋子里待一天,这房子就只住你跟嫂子。
第二,既然这家有我的份,有些事情必须跟我商量才能决定。就像刚刚潘巧云来占便宜,咱坚决不惯着。
第三,以后我给你们吃的喝的,一定不能省,该吃吃,该喝喝。”
柳烟的心里热乎乎的。
这三条虽然说是条件,但是无时无刻不在维护他们两口子的尊严和利益。
就像刚刚潘巧云来说什么屁话,生不出娃?
这不是让她难堪嘛?
白清明也同样如此,狠狠点点头。
“行,建国,谢谢了!”
“害,说什么呢?咱们仨把日子过好比啥都强!”
张建国说完就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满脸通红的柳烟,而自己蹲在白清明的旁边陪他扯闲篇。
柳烟动作麻利的把猪大肠放在木盆里,舀了一瓢水,倒进去,反复揉搓。
往后推几十年,肯定要用面粉揉搓去味,但是现在面粉可是好玩意,舍不得。
柳烟边搓猪大肠,边往堂屋门口瞅,看着两个男人在那有说有笑,心底的温情油然而生,好像让她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毫不夸张,自从她决定嫁到白家,就准备好吃一辈子苦。
23岁的身体却藏着六七十岁的心态。
现在,日子好像又要好起来。
晚上,小小的炕桌上摆满了菜。
肥肠咸菜锅、熘肝尖、炒鸡蛋、花生米,还有一瓶散酒。
白清明搓了搓手,自从生病以来,他从来没有如此畅快。
“烟妹,把红蜡烛点起来吧。”
柳烟怔了怔。
她当然知道红蜡烛意味着什么。
张建国见柳烟有些尴尬,便说道:
“白大哥,不用搞这些。”
“不行,不能亏待你,更不能亏待烟妹。”
拉帮套在农村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但还是要宣布一下。
不然名不正言不顺。
一个青壮年男子,老是进出别人家门,那算怎么回事儿?
这红蜡烛一旦点上,就是向全屯的乡亲们宣布,这家有新人了!
张建国起身去堂屋把两根没燃尽的红蜡烛点上,分别摆在窗台上。
“好!建国,今天就算是你跟烟妹的大喜日子,干一杯!”
白清明五味杂陈,悲壮、伤感、挫败、轻松交织在一起。
酒过三巡,张建国便准备起身回家。
“白大哥,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嗯,来日方长。”
张建国回到家,像是做了一场梦。
出去一趟就成亲了?
趁着酒劲,他又光着身子在屋内肆意妄为。
“咚咚咚!”
张建国听到敲门声,把擀面杖一捂,警惕的问道: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