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熹在四周找着她爸,不远处一道激动的声音响起:“小熹——这里——”
一个推着自行车有些胖墩墩的中年男人从人群里挤出来,他的脸冻的红扑扑的,但眼睛却是发亮。
丁熹脑海中的模糊记忆和眼前的人对上,眼眶一下就红了,“爸.....”
丁义康接过她手里包裹,整个人笑呵呵的看着他闺女,“高了,胖了,小熹终于回来了。”
丁熹点头,声音闷闷的,“当初是我不好,你们不让我去下乡,我偏要去,现在还要你们费心费力的给我搞回来,爸....”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咱都不提了,回来就好,你妈在家包猪肉大葱饺子呢,回家去热乎的饺子去!”
“嗯!”
丁熹揉了揉眼眶,小黑见丁熹往前走,才站起来跟着走到前面。
“这就是你信里说的小黑吧,这长的还机灵。”
说起小黑,丁熹有些自豪,“当然啦,爸你不知道,小黑可乖了可聪明了....”
丁熹一路上和丁父说说笑笑,她将发生在些山大队发生的所有有趣的事情都讲了一遍,看着周围自行车车来车往的景象,丁熹有些恍若隔世,不知道自己在青山大队是一场梦,还是突然来这里是一场梦。
等到了平安胡同,记忆深处的熟悉感扑面而来,丁熹这才觉得心落了地。
这会儿正是傍晚家家户户做饭的时候,胡同里面没几个熟悉的人影,丁父骑着车子一路到了院子门口。
丁熹从后车座上跳下来,打量着面前的院子,院子很有以前她看清代剧的感觉,门口的两扇大木门是朱红色的,两旁蹲着两个石狮子。
这是一座传统的小院子,呈口字形状,院子三面都有屋子,把中间的院子围了起来,颇有种四合院的感觉。
丁熹家是在坐北朝南的正屋,是这三间房里最大的正房,两边是偏房,分别各住了两户人家,已经住在一块快有二十年了。
东边是一家姓李,一家八口人住在了两间房子里,因为太过拥挤,屋子门口堆满了各种杂物。
另一边是姓严,只住着一家四口。
丁父将自行车推进院子里,锁在了门口面的一个铁柱子上,旁边还有一辆自行车。
他将车把手上的行李卸下来,“走,回家去!”
丁母苏冠英从屋子里出来,见到丁熹忙下台阶急冲冲的过去抱住了丁熹,“小熹啊,终于回来了,小熹,以后可别走了,这一年都没回来了。”
丁熹轻拍着苏冠英的后背,“妈,不会了。”
“好好好。”苏冠英连说几个好,牵着丁熹的手往屋子里走,“这天冷,咱们回家暖和暖和,妈给你钩了两件新毛衣,你穿上试试,长个子也不知道袖子短不短。”
一家人进了屋子里。
东边那户人家窗户上正趴着个人,见人都进去了,才把窗帘重新关上,重新回了饭桌上,一大家子人都围在了桌子上吃饭。
李玉寒眼疾手快的抢走了饭盆里最后一块馒头,“妈你趴着窗那看啥呢?”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也不上学了,赶快出去找个工作!”吴香琴用筷子敲了敲光秃秃的饭盆。
李玉寒瘪瘪嘴,“妈,你又是不知道城里工作有多难找,哪里是一时半会能找的到的,你怎么不说说我哥,我哥也不上学了呀。”
李玉寒说的是她的二哥李文洲,和她一样,念完了初中便没再读书。
吴香琴骂道:“你哥跟着你爸去火车站扛货,能跟你一样,就在家里吃白饭!”
李玉寒哼了声没再说话。
李家一共三个孩子,老大李修远在钢铁厂里炼制钢,也算是好正儿八经的工作,老大下面有两个孩子,一个七岁一个才刚一岁多,老大媳妇也没工作,平常就在家里跟吴香琴糊纸盒子。
老二李文洲,老三李玉寒都没有工作,老二有时候会跟他爸李兴去火车站扛货物,一家人有固定工作的也没几个,孩子倒是一个个的出来了,全部得张嘴吃饭。
吴香琴:“隔壁丁义康的闺女回来了,你说真是闲的,好好日子不过,非得去那乡下受那苦,现在还给她找了个工作弄回来了。”她用手肘怼了怼旁边沉默的一家之主李兴,“等明天你去问问丁义康,给丁熹怎么找的那工作,咱也去试试。”
李兴沉默的咬着硬邦邦的馍:“老丁托关系,花了一百块,你要是有这钱,咱也能去试试。”
吴香琴收回手哼了声:“都是快要嫁人的姑娘了,还给她身上花这些钱,到时候全便宜婆家了。”
说着她眼珠转了转,对着二儿子说:“你跟丁熹初中玩的挺好的,这会她也回来了,你明去找她叙叙旧。”
李文洲有些不耐,“妈,初中毕业我们关系就淡了,没什么话题聊。”
“没话题就找话题啊。”
他直接切断他妈的心思:“你别想了,我不喜欢丁熹,我对她那种的没兴趣。”
“你小子,还想找个什么样子的!难不成还想娶个天仙回来不成。”
*
另一边丁熹进了屋子,先去自己的卧室换衣服去了,因为知道丁熹今天回来,苏冠英给她换了刚晒好的新被褥,就连窗户上也换上了个新的小粉色的窗帘。
床上摆放着给她新做的衣裳。
丁熹一进屋子满足的猛吸一大口气,是清新的皂荚香。
刘冠英从后面跟了进来,把床上的衣服展开给她看,一件浅褐色的毛衣,一件白底小粉花穿在里面的小棉袄,还有一件新打的在外面穿的大棉衣。
“穿上这两件衣服看看袖子合不合适。”
刘冠英先把那件毛衣给她,丁熹穿上去一伸手,袖子往上缩了缩,确实有些小了。
另一件小棉袄倒是很合适。
刘冠英让她转了个圈,啧啧出声,“果真是长大了,有大姑娘家的样子了,隔壁胡同里有几家孩子回来,不是瘦的不成样子,就是黑的跟碳一样,跟闹饥荒似的,到是你,咋变得又白又胖,就连那狗也养的光滑水溜的,一点也没饿着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