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晓蓉心里暖暖的,嘴上却哭笑不得地说:“我能缺钱?”
她拉着爸妈的手:“你们的工资都攒着,等过几年退休了,就去京市养老。”
姜母摇摇头:“老了,我不想跑那么远,养老还是回姜家村吧~”
姜晓蓉不赞成地说:“姜家村有什么好待的,一点儿都不方便。就去京市,到时候我给你们办父母投靠,把你们的户口也弄到京市,看病坐车去公园都免费,退休金也比文定高多了。”
姜母拍了拍大女儿的手:“再说吧,老三一个人带俩,我不放心。”
她不想再说这件事,指了指外面,问道:“都走了,你们这院子怎么办呢?”
姜晓蓉也很苦恼,住了好几年的院子,就这么荒了,可惜,卖又舍不得。
“爸,妈,要不你们过来住吧,这边离新厂房近,你们上下班的也方便。”
姜母有些意动,但是他们走了,老三怎么办,俩孩子还没上学呢……
“你要是担心晓晴,让他们也住过来好了,免得你们还要上楼下楼的,这么大个院子,孩子们也活动得开。”
姜父也觉得可行,这么好的房子,真要是荒了,确实可惜。
“我看行,这两年年纪大了,越发不爱住楼房了,坐电梯心里也不踏实,还是喜欢这样接地气的。”
姜母拍了他一巴掌:“你一天尽想着享受,人家青鸿可还没发话呢!”
姜晓蓉道:“妈,青鸿对你们怎么样还用强调吗?”
姜母道:“青鸿对我们自然是没得说,晓晴可是嫁出去了的,哪有妹妹妹夫这么占姐姐姐夫便宜的道理啊!”
“那有什么,这院子要是请人收拾打理还得花不少钱呢,我们算是各取所需,谈不上谁占便宜。”姜晓蓉看了看时间,“青鸿去买煤,就快回来了,等会儿直接问他。”
“青鸿不走吗?”
“走啊,怎么可能让他一个人留在这儿,不过他和我不一样~”
胡青鸿没说辞职,他开年送女儿上来的时候,已经委托钱思齐帮忙问问,看看附中有没有空缺的编制,少不得要用用女儿的面子了。
其实他如果早半年有这个想法,进附中的概率更大一些,那会儿都在抢胡中玥,谁给的筹码多,谁就能赢。这会儿不比抢人的时候,不过好在去年过年联考,胡中玥还是雷打不动的第一。
胡青鸿自己大大小小的教学奖项也拿了不少,只要有空缺编制,他就有信心能上。
胡中玥对爸妈的决定当然表示支持,之前她不提是因为不想给他们太大压力,从小地方调入京市不简单,尤其是她妈,不好找学校,所以慢慢来也没关系。
她是真没想到,她妈这么有魄力,居然会直接辞职。
说来说去,女人的底气,还是钱给的。姜晓蓉纯粹是手里有钱,心不慌。
去年工资普调,胡青鸿每个月已经一千多了,她也涨到了五百多,日常开销花不了多少,关系好的那几家今天送些米面,明天送些肉油,自己还种菜,这一年光是工资就能存上一万多。加上胡青鸿两部剧本卖了好几万,现在她手里有十几万的存款,加上女儿给的那些金条首饰,她底气足着呢!
十一点多,胡青鸿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看。
姜晓蓉心里咯噔一下,迎上去,帮他把外套脱了挂起来。
“今天怎么这么晚?有什么事儿吗?”
胡青鸿没说话,坐在炉子边上,伸手拨了拨上面的红薯,思绪飞回了小时候。
榕树村有一个砖窑,小时候冬天最喜欢的就是砖窑开窑,开窑的时候会把红灰卸在路边,蹲在那里烤火就是最幸福的时刻了,有时候赶上了,在红灰堆里埋一个红薯,一口热乎饭就有了。
姜晓蓉递了杯水给他:“喝口水缓缓。”
胡青鸿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抬头看着妻子,叹了口气,神情有些挣扎。
“晓蓉,我今天看到了一个人~”
“谁呀?”
“刘建华。”
姜晓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个“刘建华”是谁?姓刘的,榕树村的人?
见妻子不明所以,他解释道:“就是我妈再嫁的那一家的大儿子。”
姜晓蓉明白了:“也就是那个给你送过军大衣和五十块钱的人?”
“对!”胡青鸿点点头,记忆里的苦难好像已经褪色了,他不愿意再回忆,却没想到,再见是这种情形。
“所以呢?”
“他退伍了,现在在云链物流当快递员,你介意吗?”
“不会啊!”
姜晓蓉不理解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介意这个事,别人的人生是别人的,她过好自己的就是了。
“毕竟我妈和她那个不成器的小儿子曾经那样,虽然这些年他们被村里压着不敢作妖,但是我还是觉得很对不起你,因为他想买我们家的院子,我想答应。”
胡青鸿抹了一把脸,看着炉子里的火,说了一句话,声音很轻很轻。
但是姜晓蓉听到了那三个字:他残了。
“怎么回事儿啊?”
胡青鸿是在路上遇到的村长,村长来城里给儿子送东西,看到他之后,就拉着他说了刘建华想买他家院子的事儿。
刘建华是去年九月退伍的,他在抗洪抢险时为了救人,没了一条胳膊,云链物流扩张的时候正好把他招了进来,后来听说他家是文定的,便就近给他安排在了文定物流点。
他回来,老婆孩子也跟着回来了。兄弟两家住在一个院子里,他平时工作没在家,老婆和弟媳妇天天吵,自己孩子也被侄儿欺负,他爸也不管,嘴上说几句一点儿用也没有,他就想单独过。
他是领了一笔退役金,但是在城里买房买不了,商品房买不起,民房没资格,所以把念头打在了胡青鸿的院子上,找了老村长帮忙说和,说只要能买,他愿意多掏钱。
胡青鸿还记得老村长对他说:“青鸿啊,建华其实人不坏,他以前欺负你就是因为害怕,听别人叫舌根,害怕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后来你真离了家,他又后悔,隔三差五偷摸摸给你送两个红薯放牛棚里,结果你没在,都被牛吃了……”
他并没有因此而感动,打动他的,是老村长那句:“他到底是为了救人残的,我实在不忍看他家孩子过得那么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