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路风云
上高县城那古老的石板路上，急促的马蹄声响彻云霄，仿佛要将这片宁静的土地撕裂开来。
每一步落下，都溅起无数火星，犹如夜空中璀璨的流星划过。
徐天亮强忍着手腕的伤痛，紧紧地勾住那破旧的汉阳造枪带。
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用带着浓浓金陵口音的话语大声喊道：
“覃团长哎！
您这迎客礼炮放得可真是惊天动地啊，比万家岭那边小鬼子的炮声还要响亮呢！”
此时，保安团的覃团长正死死地攥着一把已经打空了子弹的镜面匣子手枪，脸上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
他那独特的广西腔调让人不寒而栗：
“哼，八个逃兵就能换来两千现大洋，这笔买卖划算得很呐！
有了这些钱，足够老子娶上三房漂亮的姨太太啦！”
然而，他的话音尚未完全落下，突然间，一声如炸雷般的怒吼响彻整个街道：
“操家伙！”原来是赵金锁发出的呐喊。
只见他怒目圆睁，满脸涨得通红，活像一尊愤怒的战神。
与此同时，周大眼的独眼中闪烁着诡异的红光，宛如燃烧的火焰。
他手中握着半截锋利的刺刀，猛地插进土墙之中，以此借力。
一旁的瘸子孙二狗见状，迅速敏捷地踩着周大眼的肩膀，一个翻身便跃上了高高的房梁。
另一边，钱铁头那颗光秃秃的脑袋如同炮弹一般，狠狠地撞向了一名机枪手，只听“哐当”一声巨响，那名倒霉的机枪手顿时被撞得晕头转向。
而李麻子则像是一只灵活的猴子，嘴里怪叫着抛出一颗土制的烟雾弹——那可是从万家岭战役中缴获的日军 97 式发烟罐。
刹那间，滚滚浓烟弥漫开来，将整个场景笼罩其中，让人视线模糊不清。
古之月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深深的无奈。
他们原本并不想招惹是非，只想平静地路过此地。
但面对对方如此咄咄逼人的态势，显然已经没有退路可言，如果再不奋起反抗，恐怕只能任人宰割了。
古之月微微侧身，低声对老兵们说：
“兄弟们，小心点，别伤了他们性命。”
就在话音刚刚落下之际，
只见一名身材魁梧、满脸凶相的保安团士兵如饿虎扑食般，高举着手中黑洞洞的长枪，气势汹汹地朝着古之月猛冲而来，
显然是想凭借自己的威猛气势给古之月来一个狠狠的下马威。
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古之月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他的身形犹如一道闪电般迅速一闪，
仿佛鬼魅附身一般，眨眼间便已如影随形地贴近到了那名士兵身旁。
紧接着，只见他手臂轻扬，动作行云流水，一个极其漂亮利落的擒拿手使出，
刹那间便轻而易举地夺过了对方手中紧握的长枪，
并顺势反转手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牢牢制住。
那名士兵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整个人便已然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动弹不得了，
一张原本凶神恶煞的脸庞此刻也是充满了惊恐之色，再也不见之前的半点威风。
而另一边的徐天亮同样也不甘示弱，
只见他身形灵动异常，宛如一条滑溜的泥鳅一般，
在众多保安团士兵之间左闪右避、穿梭自如。
忽然，又有一名保安团士兵举起手中的长枪，试图瞄准正在快速移动中的徐天亮开火射击。
但徐天亮却是不慌不忙，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
就在那名士兵即将扣动扳机的一瞬间，徐天亮猛地飞起一脚，准确无误地踢在了对方的脚踝处，同时脚下又是轻轻一勾。
只听得“哎哟”一声惨叫传来，
那名士兵顿时失去平衡，身体前倾，直直地向着前方扑倒而去，结结实实地摔了一个狗啃泥，模样狼狈至极。
徐天亮则趁着这个绝佳的机会，再次抬腿一脚飞踹而出，直接将那名士兵手中的长枪踢得老远，
随后还不忘走上前去，轻轻地拍了拍那名趴在地上灰头土脸的士兵的脑袋，略带调侃地说道：
“嘿，我说兄弟啊！这枪可不能像你这样胡乱摆弄哦，不然可是会伤到自己人的哟！”
与此同时，那几位久经沙场的老兵们更是展现出了他们过人的战斗经验和默契十足的团队协作能力。
他们相互之间配合得天衣无缝，彼此之间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出手都是那么恰到好处。
往往只是短短几个回合下来，那些嗷嗷叫着冲上前去的保安团士兵便纷纷惨叫着倒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要知道，这些保安团士兵平日里仗着人多势众，在当地可谓是作威作福、横行霸道惯了。
如今突然遭遇到如此训练有素、身手不凡的强劲对手，一时之间竟是被打得晕头转向、毫无还手之力，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这边的同伴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心中不禁生出了深深的恐惧与绝望之情。
“交叉掩护！班头，上！”
随着徐天亮一声怒吼，只见他迅速地将左手袖子一甩，一把南部手枪赫然出现在手中。
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砰”的一声枪响划破长空，子弹如闪电般疾驰而出，紧贴着覃团长那顶瓜皮帽飞掠而过。
这突如其来的一枪，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禁心头一颤。
就在这时，一旁的郑三炮猛地吹响了手中的铜哨。尖锐刺耳的哨音瞬间响彻整个城镇，犹如一道惊雷炸响。
这熟悉的哨音仿佛具有某种魔力一般，不仅惊得满城里的野狗狂吠不止，更是让人一下子回想起了万家岭总攻时那惊心动魄的场面。
说时迟那时快，周围的几个兵痞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已被古之月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倒在地。
只见古之月动作敏捷地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手中那把二十响驳壳枪眨眼间便抵住了覃团长的太阳穴。
与此同时，她双手用力一扭，覃团长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袭来，自己的双臂竟不由自主地被反擒到身后，整个人也被死死地按压在了馄饨摊之上。
而此时，周五斤则手持一口大铁锅，稳稳当当地架在了覃团长的脖颈处。
“老子在庐山可煮过倭寇的大腿肉，今天就让你来尝尝鲜如何？”
周五斤恶狠狠地瞪着覃团长，口中吐出这句狠话。
覃团长心中暗暗叫苦不迭，额头上冷汗直冒。
他一边紧张地思索着脱身之计，一边仔细打量起眼前这群不速之客。
从他们干净利落的身手以及不凡的气质不难看出，这些人绝对不是普通的士兵那么简单。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覃团长按捺不住内心的恐惧与疑惑，再一次颤抖着声音问道。
然而，面对他的质问，古之月等人只是冷冷一笑，并未作答。
徐天亮面带微笑，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上前去，态度诚恳地说道：
“覃团长，您好啊！
我们乃是坚决抗击日寇的军人，刚刚经历完一场激烈残酷的战斗，从硝烟弥漫的战场撤下，
途经宝地，仅仅是希望能够补充些许必备的物资而已，绝对没有任何不良居心和恶意呀。”
覃团长听完这番话后，心中不禁微微一动。
其实，他早有耳闻关于某些抗日部队在前线奋勇杀敌、浴血奋战的英勇事迹。
如今亲眼见到眼前这群人气宇轩昂、威风凛凛，一看便知绝非等闲之辈，若是能够将他们招致麾下，纳入自己所统领的保安团之中，那么自身团队的战斗力必将得到极大提升。
念及此处，覃团长原本紧绷的脸色逐渐变得和缓起来。
只见他满脸堆笑，热情地回应道：
“哎呀呀，原来诸位皆是令人敬仰的抗日英雄啊！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啦！刚才纯属误会，请诸位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哟。”
紧接着，覃团长又十分豪爽地发出邀请：
“既然诸位英雄不远万里来到此地，不如就随我一同前往城中最为豪华的酒楼吧。
今天由我覃某来做东，好好为大家设宴接风洗尘！”
这时，站在一旁的古之月凝视着高耸威严的城门，操着一口浓郁的苏北腔调感叹道：
“嘿哟，瞧瞧这上高县城，还挺热闹繁华的嘛！”
此刻的古之月等人经过长途跋涉已是满身尘土、疲惫不堪，但他身旁紧跟着精神抖擞的徐天亮以及另外几位身经百战的老兵。
就这样，他们一行人在覃团长的引领之下，缓缓走进了这座充满生机与活力的上高城。
徐天亮扭头看向古之月，附和着说道：
“可不是嘛，古兄。
咱们先跟着覃团长去享用一顿美味佳肴，填饱肚子，恢复一下体力。
然后呢，趁此机会再向当地人仔细打探一番前往长沙的路径。
毕竟前路漫漫，咱们可得做好充分准备才行呐。”
徐天亮操着金陵口音，眼中满是期待，似乎已经闻到了酒肉的香气。
此时，在上高城中最负盛名的酒楼——聚贤楼的二楼雅间内，一股浓郁的三花酒香正悠悠地飘散出来。
覃团长坐在首位，他一边轻轻地抚摸着自己脖子上那道显眼的伤痕，一边尴尬地干笑着说道：
“诸位好汉啊，实在是兄弟我有眼不识泰山，之前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各位多多包涵呐……”
话未说完，只见他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喊道：
“来人呐！赶紧给我把酒窖里珍藏的虎骨酒都给搬上来！”
一旁的徐天亮则面无表情地用自己伤了手腕的手掌，轻轻敲击着面前精致的青花瓷碗，发出清脆而又略带嘲讽意味的声响。
他操着一口金陵腔调，冷冷地说道：
“哟呵，乖乖隆地咚！覃团长您这变脸速度可真是比黄浦江的浪头来得还要迅猛呢！”
随着话音落下，一张巨大的八仙桌被摆在众人中间，上面摆满了各种以蛇为主料制作而成的美味佳肴，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当属那一大盆热气腾腾的眼镜蛇汤。
古之月双眼紧盯着汤里漂浮着的几根党参，眉头微微皱起。
他那带着苏北口音的话语就像是一根紧绷的弓弦一般，
“覃团长的这番美意咱们可是心领啦，但无奈我们身负重任，必须立刻赶往长沙才行呐。”
听到这话，覃团长原本夹在筷子上准备送入口中的那颗蛇胆，突然啪嗒一声掉进了旁边的酱油碟子里，溅出几滴褐色的汁液。
他满脸惊愕地抬起头来，急切地问道：
“你们去那儿干啥子哟？
如今薛长官正在全力筹备南昌会战，而上高这边正急需像诸位这般勇猛善战的虎将呐！”
突然压低声音，“每月关饷双倍，阵亡抚恤按将官算...”
就在这时，人们看到覃团长身旁站着的那个保安团副官，似乎与他有着一种无需言语交流就能明白彼此心思的默契。
只见那名副官微微点头示意后，便迅速转身下楼而去。
时间悄然流逝，子时的打更声刚刚响过，原本安静祥和的聚贤楼突然间陷入一片火光之中。
无数支熊熊燃烧的火把将整座聚贤楼围得如同一口密不透风的铁桶一般。
此时，覃团长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他猛地一下撕破了平日里伪装出来的和善面容，恶狠狠地说道：
“想去长沙？
哼！你们这些不知好歹的家伙，简直就是不把我覃某人放在眼里！
给你们敬酒的时候不好好喝，非要尝尝被罚酒的滋味不可！
告诉你们，老子的姐夫可是第三战区赫赫有名的顾长官……”
然而，面对覃团长如此嚣张跋扈的威胁，徐天亮却依旧保持着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仿佛完全没有将对方的话听进耳朵里。
但若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那双看似满不在乎的眼睛深处，正有一丝冰冷的寒意一闪而过。
“覃团长，您这又是何必呢？”
徐天亮语气轻松地开口问道，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
“大家都是中国人，何必这样大动干戈呢？”
“少跟我来这套！”
覃团长怒目圆睁，大声呵斥道，
“你们打伤了我的人，难道还妄想就这样一走了之？
门儿都没有！今天要是不让你们付出点代价，我覃某人以后还有何颜面在这一带立足！”
听到这话，徐天亮并未表现出丝毫畏惧之色，反而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掏出一块精致的鎏金怀表。
随着他轻轻一按机关，怀表的表面瞬间弹开，一枚闪耀着光芒的青天白日徽章赫然映入众人眼帘。
徐天亮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盯着覃团长，缓缓说道：
“想必覃团长应该认识这个吧？
实不相瞒，在下乃是家父徐远山之子。
而家父则是军令部二厅的一名官员，虽说是个闲人，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轻易招惹得起的。”
覃团长的广西腔瞬间结冰：“徐...徐次长...”
“误会，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啊！”
覃团长满脸堆笑，一边点头哈腰，一边忙不迭地说道，
“几位英雄大人大量，请自便吧！都怪我这双眼睛不好使，有眼不识泰山，还望诸位多多包涵呐！”
话音未落，只见他大手一挥，示意那些如临大敌的保安团士兵们赶紧退下。
此时，徐天亮不紧不慢地将怀表小心翼翼地塞入那瓶蛇胆酒里，然后抬头看向覃团长，似笑非笑地说道：
“如今，我们能否借用几匹快马呢？
还有，麻烦您顺带帮我给顾长官传个话儿——
上高保安团居然私自藏匿了整整十二箱日军 97 式发烟罐！”
听到这话，覃团长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有些僵硬，但很快又恢复了过来，他干笑两声说道：“既然是徐兄弟开了口，那自然没问题啦！”
紧接着，他转过身去，对着自己手底下那群保安团的士兵大声吆喝起来，命令他们快去牵马来。
就在众人准备上马启程之际，徐天亮突然回过头来，冲着覃团长微微一笑，朗声道：
“覃团长，日后若是有缘，咱们定要找个时间再好好畅饮一番呐！”
而覃团长则依旧保持着那副看似和善的笑容，微微点了点头应道：
“好说好说……”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逐渐远去的徐天亮等人身上时，却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狠之色，就这样默默地注视着他们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线尽头。
五更天的时候，八骑踏碎上高城的西门上的薄雾。
郑三炮的江西腔带着哭音：
“武汉会战上个月都打完了，咱们连黄鹤楼都没见着...”
周五斤的铁锅在马背上晃荡：
“现在南昌外围打得凶嘞！
听说李师长那龟孙把税警总团的坟都刨了凑军饷！”
徐天亮突然勒马，金陵话混着晨风：
“孙团长电报说，缉私总队要在长沙收编咱们这些孤魂野鬼...”
伤腕的手指向西南，“前头就是浏阳河，游过去就到九战区！”
古之月摸出宋连长的铜哨，哨身上的弹痕映着霞光。
苏北腔碾过满地霜花：
“当年在蕰藻浜，孙团长带我们游过苏州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