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安与平和公主等了王氏半个时辰得样子。
王氏才悠悠转醒。
她睁眼看见儿子,瞬间又有些激动起来,
“晏安,你知道吗?
你的妹妹她…”
说着,她泣不成声。
“母亲,我知道了。
事情的前因后果我都知道了。”
沈晏安上前,坐在床榻边,伸手轻轻抚着母亲的后背,
“咱们找个时间,去边城,将妹妹给带回来。”
王氏见儿子说到了她的心坎里,更是放声大哭,连连点头。
谁能体会到她心中的苦?
夫君和大儿子战死沙场,尸骨无存。
自己的小女儿,一出生便夭折。
被随意埋在了一个土坑里。
她心痛地都快死掉了。
能将女儿的尸骨带回来,至少也算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尽了一点心了。
平和公主见婆母伤心欲绝的模样,也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平日里最见不得别人伤心受苦了。
沈晏安将王氏搂入怀中,轻声安慰,
“母亲,您别伤心。
妹妹出生夭折,是意外。
不是您的错。
她不会怪你的。”
王氏闻言,忽地想起卞嬷嬷来。
她猛地起身,
来人,将卞嬷嬷带上来。”
很快,卞嬷嬷就被押了上来。
卞嬷嬷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笔直。
“亏我这样信任你,你却骗我。
你把我骗的好苦啊。”
王氏指责道。
卞嬷嬷则是语气平静地回道:
“夫人,老奴骗你,是为了您好。
老奴问心无愧。
当时小小姐已经断了气。
夫人,您又有产后大出血的迹象。
若当时就将小小姐夭折的消息告诉您,老奴怕您挺不过去。
好在,意如小姐出现了。
她的出现,也是给了夫人您生的希望呀。
调换孩子,老奴从不后悔。
老奴自觉,我那样做,不仅救了夫人,还救了意如小姐。”
卞嬷嬷一口气说完,脊背依旧挺得很直。
沈晏安和平和公主听了她的话,都觉得有些道理。
“可是,你就那样将小小姐埋在了荒郊野外。
她该多么孤独。”
王氏低声说着,伤心不已。
“夫人,你节哀。”
卞嬷嬷一字一顿地说着,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
“你怎么能这般冷血?”
王氏满脸不可思议。
“夫人,老奴只是想要救您。
小小姐夭折是天意。
不是老奴的错。
算起来,老奴还救了意如小姐一命。
就算有过,也该功过相抵了。”
卞嬷嬷理直气壮地说着。
她当然知道这么说,会让主子生气。
可她这样说,反而可以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夫人知道当年小小姐夭折的真相,已经受不了打击。
若还将小小姐的死的责任,往她自己身上揽。
很可能身体会受不了。
她这样胡搅蛮缠的说话,还可以分散一下夫人的关注点。
相比于怀胎十月的孩子出生便夭折的痛。
一个下人的蛮横,自以为是,引起的愤怒。
伤害性可是要小得多。
“简直一派胡言。”
王氏气得抓起床榻上的枕头丢向卞嬷嬷。
一瞬间,愤怒的情绪占据了主导。
“你自作主张,不把主子当一回事,还有脸在我面前邀功?”
王氏大喝一声,
“来人,将卞嬷嬷拉出去重打三十打板。”
“是,夫人。”
两个婆子走了进来,押着卞嬷嬷就往外走。
王氏正在气头上。
意识并没有意识到卞嬷嬷的良苦用心。
沈晏安却是头脑清醒的。
他不好阻止母亲,便用眼神示意平和公主。
平和公主也不是个傻的。
当即领会他的意思。
立刻跟着两个婆子出去了。
不多时,外头便传来了,打板子的声音。
王氏听了,心不由一紧,
“儿子,是她先骗我的。
要不是她自作主张,你妹妹当时或许还有救。
她就是该打。”
沈晏安有反驳母亲的话,只是点头,
“母亲说的没错。
犯错的受责罚,理所应当。”
“对,我没错。
我这是在替女儿讨公道。”
王氏小声自言自语。
可是,院子里那响亮的打板子的声音,听着她心惊肉跳。
一下,两下,三下…
再这么打下去,卞嬷嬷的身体哪里吃得消?
她开始担心起来…
四下,五下,六下…
“够了,别打了。”
王氏大声喊道,
“卞嬷嬷,你知错了没有?”
“老奴知错。”
传来卞嬷嬷的声音。
王氏闻言看向沈晏安,解释道:
“母亲是看她年纪大了,板子打多了,扛不住。
她其实也没那么坏。
罪不至死。
而且,还得靠她找到你妹妹的葬身之处。”
沈晏安点头,
“明白,母亲做得对。”
“带进来。”
王氏又朝外头喊道。
卞嬷嬷被重新带了进来。
平和公主也跟着进来,重新站到了沈晏安身边。
她不多话,只安静地站着。
“多谢夫人,饶了老奴。”
卞嬷嬷说道。
“不是我要饶你,是怕直接将你打死了,我出不了心中的那口恶气。”
王氏严厉地说道。
“是。
老奴有错。
夫人,怎么罚我,都是应该的。”
卞嬷嬷一改之前的执拗,话也软了下来。
刚才她被拖出去打板子的时候。
平和公主及时出现,让打板子的婆子,要手下留情。
说夫人根本舍不得打她。
要真打伤了,夫人会心疼。
又劝她,要向夫人服软。
夫人正为小小姐夭折之事伤心难过。
她也确实隐瞒了小小姐早夭的事实。
夫人对她有些情绪也是情理之中。
否则对早夭的小小姐,就太不公平了。
“你带我去边城将小小姐的尸骨找回来,便算你将功补过。
之后我便也不再罚你。
不过我们两人的主仆之情,便也就此了断了。”
王氏说着,眼中闪着泪花。
卞嬷嬷也是一脸忧伤。
如此,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有些事情,不是一句知错了,或者是为你好,就能过去的。
她跪在地上,给王氏磕了三个头,
“多谢夫人饶恕。
老奴感激不尽。”
王氏别过脸去,
“你先出去。”
卞嬷嬷起身,自己走了出去。
之前打的那几板子,只是动静大,其实一点都不疼。
王氏看向沈晏安,
“过两日,我要去趟边城。
这事你先不要跟意如提,免得她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