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阿漓,乖女儿。”苗三脸上显出凄苦又欢喜的笑容,“到阿爹这里来,让阿爹,再抱抱你。”
他张开双臂,闭上双眼,完全敞开的迎接人面蛇的俯冲之势,就连护灵体海豚隐隐要出来护主,都被他压制了下去。
“苗三!”海东涯整个人已经翻倒在冲刷不停的海水里,海龟灵体受了蔡川重重的愤怒一击,又是肚皮最脆弱的防护部位,已经四脚朝天栽倒动弹不得。
“苗大哥,别……”
沐妍相隔甚远,原是要引开阿漓,此刻也再难回头。过往两人对谈种种皆涌上心头,一时间泪流满面,浑身战栗,竟亦有一死同归于尽的冲动。
就在人面蛇躁狂地冲向苗三之际,空中波纹一抖,在她和苗三之间升起了一面巨大的镜面。
浑身灵力漫灌,隐而欲爆的沐妍,满目泪眼中一见此物,脑中亦是灵光一涌。
“灵镜!”
凌空出现的灵镜,照耀出人面蛇血红的疯狂嘴脸,她双目猛睁,自己被面前骤然出现的巨大身形吓得往回一缩。
苗三也感到一股来自镜中强烈眷恋的灵力呼应。
美丽惊恐的面目在镜中慢慢平复下来。
“娘?”
一声空洞而炸裂的呼唤响起。
“阿漓,你看到你娘了是不是,你好好看看她,你最像她了。阿洺,你看看你女儿,我们的好女儿。”
苗三亦是涕泪交加。
沐妍心念转动,爆棚欲炸裂的灵力纷纷倒流,回归灵池,她手心一托,那具蓝色的箜篌凭空自现。
她双手轻抚而上,激荡的海面在祥和的音律声中,渐渐回落,奔腾向陆地的海水亦受到了召唤,缓缓后退。
后退的、回落的浪潮波动,竟与曲声韵律节奏一致,仿佛自成一体般和谐。
人面蛇的脸孔不再扭曲,她闭上双目,在空中安静地倾听着融合万物之音,待再睁开眼来,右眼的黑红血色消退,双目均恢复成流光璀璨的正红色。
待她微张双唇,这回不是要发动攻击,而是一时说不出话来。
苗三召回灵镜,直接和她对视。
“老爹,我方才,看见娘了。她,她带着我和阿渔,我们,我们一起去集市,接老爹你回家呢。”
人面蛇终于吐出一串连贯完整的话来。
“阿漓,我就知道,你还认得我们。好阿漓,你快下来吧,我们回家。”
人面蛇晃了晃巨大的脑袋和盘旋的身子,有些无所适从。
沐妍见她恢复了神智,才松了一口气,此刻海浪轻轻拍动,一切平息,回归安宁,便停止了弹奏。
就在人面蛇犹豫着该降落到何处时,从地面打出四道剧烈的蓝色光芒,飞速交缠而起,瞬息间,一个巨型的牢笼将人面蛇禁锢在其中。
沐妍和苗三均是一声惊恐的呼喊,怕是蔡川死灰复燃,又起祸端。
只有海东涯喜不自禁。
“你们四个老东西,终于来了,老子都快翘辫子了。”
随着蓝色牢笼上又覆上了数道蓝色荧光封印,四个身穿灰布衣衫的老者从海浪中自隐而现。
“是海湮族的四长老。”
海东涯半个身子都浸没在海水中,他跳起脚来,使劲朝沐妍摇摆双手。
“沐族长,救兵来了。”
沐妍还未动身过来,那四个老者便极速地跃迁至她的面前,双膝跪下,齐声磕头行礼:“海沧、海溟、海凝、海渊,见过族长。”
“你们,快点起来吧。”
看着这四位年纪足以做她祖父的老者,沐妍有些不好意思。
海东涯用所剩无几的灵力,拖着海龟灵体,迈着小腿也朝他们那边奔来。
只有苗三茫然地看着空中那个突如其来的巨大蓝色光笼,露出心疼的神色。
那些蓝色荧光仿佛有着催眠的效果,人面蛇蜷曲在其中,眼皮微微闭上,轻轻喘息着,尾部卷成一团,将巨大的头颅埋在高高卷起的蛇身之上。
待海东涯和沐妍等人会合之后,他先是一阵抱怨:“我发讯号出去很久了,你们收到以后,开灵气通道过来,也不至于这么晚吧,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
那个名叫海沧的长老开口道:‘大神官……’
海东涯赶紧否认掉:“我都说了,我已经不是大神官了,我卸任了,传给那位……那个,喏,在那边发呆的苗三,他也不总这样的……”
“好,东涯,我们都收到了发来的定位传讯,可是信息量实在太少,所以我先去了一趟海族长的府邸,海溟又去了族中海牢里审问了海齐天,还抓来了这个家伙。”
海溟自身边另一片空中轻轻一点,掉下来的人,正是曾经在海东涯身边担任总管祭司的海古。
“我天,你们做的事还真不少,也不冤枉你们来迟了。”
海沧向前一步,又对沐妍弯了一腰:“族长,先告个罪,其实万人骨祭发动之时,我们就已经到了。”
“啊!什么!你们几个老……”
海东涯看在沐妍的份上,没有说出那粗口。
海溟等人也跟着行礼道歉。
海沧又道:“我们四个聚集以后,亦觉得诸事有异,的确是不敢全信你传讯所说的话,所以烦请海凝和海渊两位长老开启了隐匿灵气的特殊通道。”
“这样,就算此地设有陷阱,你们察觉不到灵气波动,自然也就不知道我们的到来。”
“好你个狡猾的老家伙。”
海东涯这句话倒是表扬的意思。
“你去海牢问海齐天,怎么把海古抓来了?”海东涯有些不解,他并不知道阿漓告诉过沐妍的事情,所以还不知道海古已经投靠了巫樊。
“也是凑巧,他似乎计划出了什么纰漏,所以才带着海无虞族长的尸首去找海齐天,结果正好被海溟擒获个正着。”
“!他们是一伙的!”海东涯又是无比震惊的眼神,“他还敢动老海的尸体,好大的胆子。”
旋即他想到海古是自己手下的人,却并没有看出来,不由得心中一阵沮丧,脸色也耷拉下来。
海沧见状,又转头对沐妍微微弯腰:“沐族长,我们本是小心行事,请勿怪。”
沐妍摇摇头,事急从权,这次渔村发生的种种事情,谁能预想得到。
“你们既然现身,是确定周围已经没有危险了对吧。”
要是还来一个什么蔡山蔡海的,可真是要了老命了。
海沧轻轻摇头,面色郑重的说道:“是因为族长的神器祭出,我们才敢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