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语气放缓交代道:“只要接下来没有并发症,恢复意识的概率很大。但目前还不能保证确切的时间。”
程慕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地攥着,他朝面前的医生点了点头。
“你先去办理登记,我们现在安排他转入重症监护室。”医生交代完便转身进了手去,手术室的门再次合上。
程慕仍旧站在原地,整个身体都没怎么动。他睁着眼,眼前泛着一层水雾,好像红灯熄灭的那一刻,连他绷紧的心也一起坍塌了下来。
IcU病房静得可怕,只剩下仪器发出的规律声响,心电监护仪滴滴作响,每一次起伏都在昭示着那微弱而顽强的生命还在继续。
沈奕趴在病床上,因为脊柱和脑后大面积创伤,仰卧会压迫神经和呼吸系统,只能这样趴卧着。他的后脑、后颈、整条脊背全都缠着厚重的绷带,隐隐渗出一点血色。他闭着眼,眉头却拧得死紧,即使在昏迷中,他的神情也没有丝毫的松弛,仿佛只要醒来,下一秒就会用那双冷淡而凌厉的眼看人 ,疏离、戒备、永远不近人情。即使是这样也不肯放松。他的脸色苍白,却仍带着熟悉的冷意,即便是这样,也像在警惕着全世界。
程慕站在病房门外,他的手指轻轻抵在玻璃上,掌心还覆着一层微凉的水汽,却不自觉地用力了些,仿佛那一点点温度能穿透厚厚的门扉,传递到床上那人的身上。小小的玻璃窗模糊了他的视线,却也把他所有的情绪钉死在这里。
他一笔一划地写下了沈奕的名字、出生年月、过敏史、既往病史……每一项资料都无需思考,全都深深刻在他心上。他早已把这个人所有的信息、所有习惯、所有的喜怒冷暖,都藏在了心底最深处,可他却没能保护好他。
他想起刚才医生说的话:“术后24小时是关键期,目前生命体征平稳,但是否能醒,什么时候能醒,我们还无法判断。”
“不确定。”这是医生说得最多的词。
“不确定。”
这三个字像针一样扎在他心头,一下又一下。这一切他都不敢想。他只能一遍一遍地在心里默念:醒过来,少爷,你一定要醒过来。
他还有话没说,还有太多的话没说。
程慕心想“等你醒来……我就把所有话都告诉你。我再也不会躲,不会逃,也不会假装了。你听也好,不听也罢,哪怕你厌恶我,拒绝我,把我赶出去,我也认了……但我一定不会再藏着了。”
走廊尽头,季青走了回来,对着季然轻声道:“哥,医生说……如果顺利的话,明天早上或者中午能醒,但也不确定。”
他按住季然的肩头劝道:“今天先回去。明天我们再来。”
季然叹了口气,点头,“好。”
季然转身前,又看了程慕一眼。那眼神复杂,像想说些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说。
两人并肩离开医院的背影,被夜色一点点地吞没。走廊只剩下冷白的灯光和程慕一个人的身影。他没有动,依旧固执站在门前望着一门之隔的沈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