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莉葬礼后的第三天,颜无月在更衣室柜子里发现了一张字条:“今晚子时,洗衣房见。——L”。字迹潦草却有力,像是匆忙间用口红写的。她把字条揉碎冲进马桶,水面却浮现出细小的血珠,组成一个“救”字。
午夜十一点五十分,殡仪馆陷入诡异的寂静。颜无月贴着墙根前行,发现走廊的温度随着她的移动而变化——某些区域突然冰冷刺骨,某些地方却热得像靠近火炉。洗衣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液体滴落的声音。
“你迟到了两分钟。”林琅从阴影中现身,今天的她没有喷香水,身上散发着浓重的福尔马林味。她递给颜无月一把黄铜钥匙,柄上刻着“玄冥通宝”四个字,“这是莫连山的遗物,能打开地下室西侧的镜子。”
“为什么帮我?”颜无月没有接钥匙。
林琅突然扯开衣领,锁骨下方的黑绳结烙痕正在渗出脓血:“因为明天是月圆夜。”她的声音带着颤抖,“祁藏海准备了二十年,要在这次月全食完成仪式。你我都是候选容器,但这次...”她掀起上衣,腹部赫然有个新鲜的缝合伤口,“他取走了我的子宫,说是不再需要备用容器了。”
钥匙入手冰凉刺骨。颜无月注意到林琅的瞳孔变成了完全的黑色,没有一丝眼白:“镜子后面有什么?”
“答案。”林琅的嘴角流下一道黑血,“和你母亲的命。”
凌晨一点,整栋建筑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颜无月数着步子走向地下室西侧,钥匙在掌心发烫。拐角处的监控摄像头缓缓转动,却在对准她的瞬间爆出一串火花。
镜子比她记忆中更加破旧,裂纹形成一张尖叫的人脸。当钥匙插入镜框的锁孔时,那些裂纹突然愈合,镜面泛起水波般的涟漪。颜无月深吸一口气,伸手触碰镜面——
指尖穿过了玻璃!
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她拽入镜中。短暂的窒息感后,她跌坐在一个圆形石室里。七口红棺呈北斗七星状排列,每口棺材上都刻着与黑绳结相同的符文。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和某种古老香料的混合气味,让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第一口棺材里躺着程莉,防腐处理过的尸体穿着血色嫁衣,眼球上的符文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绿光。棺材前的牌位写着:“程莉,第七祭品,壬寅年癸卯月乙未日”。
颜无月依次查看其他棺材:六具无名女尸都穿着不同颜色的嫁衣,手腕系着黑绳结。第七口棺材前的牌位却写着“莫连山,叛徒,辛巳年庚寅月甲午日”,棺材里空空如也,只放着一把生锈的手术刀。
石室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一本皮质笔记本。翻开第一页,祁藏海工整的字迹写着:“续命术记录:以七女为引,八煞归位,可破生死之限。”最新的一页记载着:“壬寅年甲辰月,得完美容器颜无月,其母颜氏血脉纯正,可作第八煞引。月全食之夜,当以三环套月结锁魂,移神换魄。”
笔记本最后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祁藏海和她母亲站在红棺阵前,母亲手中捧着《葬经》,而祁藏海手里拿着——颜无月凑近细看——一根系着黑绳结的脐带!
“找到你要的答案了吗?”
祁藏海的声音在石室里炸响。颜无月转身时,他已经站在入口处,今天的他格外不对劲:皮肤呈现死灰色,右眼完全变成黑色,西装下有什么东西在不断蠕动。
“这是什么地方?”颜无月后退几步,后背抵上冰冷的石台。
“我的永生实验室。”祁藏海慢慢走近,关节发出不自然的咔咔声,“二十年前,你母亲本该协助我完成仪式,却在最后关头带着《葬经》逃跑。”他的嘴角裂开一道血痕,“现在你主动送上门来,真是命运的馈赠。”
颜无月悄悄摸向口袋里的手机:“那些女人都是你杀的?”
“她们是祭品,也是荣耀的参与者。”祁藏海突然剧烈咳嗽,吐出一团黑色粘液,“人类的躯体太脆弱了...但我找到了更好的容器。”他的目光贪婪地扫视颜无月的身体,“你的通灵体质是天生的灵魂容器。”
石室突然震动起来,七口红棺的棺盖同时滑开一寸。祁藏海诧异地回头,这个空档颜无月猛地冲向出口——
一根冰冷的触手缠上她的脚踝。祁藏海的西装后背裂开,伸出三条布满吸盘的黑色触手,每条触手末端都长着人脸:最左边的是陈阿姨,中间是哑巴老李,右边那张脸...赫然是年轻的莫连山!
“你以为林琅真会帮你?”祁藏海的声音变得扭曲,像是三个人在同时说话,“她父亲当年也像你这样好奇...”莫连山脸的触手突然伸长,舔过颜无月的脸颊,留下腥臭的黏液,“我把他的意识养在身上二十年,就为了今天。”
颜无月摸到石台上的手术刀,狠狠刺入触手。祁藏海发出非人的惨叫,所有触手同时缩回。她趁机冲向镜子,却在即将触碰到镜面时被一股力量拽住衣领——
“游戏结束。”林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下一秒,铁棍重重砸在颜无月后脑,她最后的意识是看到林琅站在祁藏海身边,两人手腕上的黑绳结同时泛出血光。
醒来时,颜无月躺在自己床上,头痛欲裂。窗外阳光明媚,仿佛一切都是一场噩梦。但当她掀开被子,发现睡衣袖口沾着暗红色污渍——是那口红棺上的漆。
手机震动起来,母亲终于回电。颜无月刚按下接听键,就听到母亲急促的声音:“无月,立刻离开那里!祁藏海不是人!他需要八个通灵体质的女人完成——”
通话突然中断,再打过去已是关机状态。
颜无月翻开行李箱暗格,取出那本用红布包裹的《葬经》。她从未认真研读过这本晦涩难懂的书,但现在,这可能是她唯一的生机。书末页有一行褪色的小字:“吾族镇守阴阳界限,若遇尸鬼借命,当以血为引,破其棺阵...”
一张照片从书页间滑落:年轻的母亲抱着婴儿站在青铜棺前,棺盖上刻着七个黑绳结图案。照片背面写着:“第八次尝试,愿颜家血脉终结此孽”。
窗外,月亮已经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颜无月数了数日历上的标记——距离月全食,还有不到48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