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持续了三天。颜无月每晚都能听见苏晚晴的尸体在窗外徘徊,指甲刮擦玻璃的声音像刀尖划过神经。第四天清晨,她在窗台上发现了一缕黑色长发——防腐处理过的头发本该僵硬易断,这缕发丝却柔软湿润,还带着新鲜的洗发水香气。
“7号告别厅准备好了吗?”祁藏海的声音从对讲机里炸响。他这几天异常忙碌,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布满血丝,嘴角开始出现溃烂的痕迹。
颜无月整理着花圈,突然发现其中一个挽联上写着“程莉安息”——市电视台那个失踪三天的调查记者。殡仪馆大门被猛地推开,四个穿防护服的人推进一具密封的尸袋。尸袋不断凸起凹陷,像是里面的东西还在挣扎。
“特殊处理。”林琅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今天她喷了浓重的茉莉香水,却遮不住脖颈处散发的腐臭,“你来协助。”
防腐室里,当尸袋拉开时,颜无月差点尖叫出声——程莉的尸体保持着双手抓挠的姿势,指甲全部外翻,嵌着某种黑色组织。最恐怖的是她的眼睛,角膜上密密麻麻刻满了微型符文,瞳孔扩散成星形,和之前那些女尸一模一样。
“车祸?”颜无月指着尸体胸口的贯穿伤,那分明是利器造成的。
林琅冷笑:“法医说是方向盘碎片。”她剪开程莉的衬衫,露出腹部——暗红色的符文组成一个黑绳结图案,“看,多完美的标记。”
当林琅转身准备器械时,颜无月注意到程莉的右手紧握着。她冒险掰开僵硬的手指,里面是张被血浸透的纸条,上面潦草地写着:“玄冥会 地下室镜子 颜xx 13...”后面的数字被血迹模糊了。
她的心脏狂跳起来——颜xx很可能是她母亲的名字。
“别发呆。”林琅推来装满绿色液体的器械车,“今天要完整保存眼球,祁馆长特别嘱咐的。”
防腐过程像场噩梦。每当针头刺入,程莉的尸体就会剧烈抽搐。注入防腐剂时,她张大的嘴里不断涌出黑色粘液,散发出腐烂水果的甜腻气味。更可怕的是那些眼球上的符文,在液体浸泡下开始蠕动重组,最后变成七个微小的黑绳结图案。
“完美。”林琅用镊子从程莉耳后夹出个微型存储卡,“看来她藏了不少秘密。”
午休时,颜无月借口去洗手间,偷偷查看程莉的档案。法医报告里明确记载着“舌骨断裂,颈部有束缚伤”,却仍被归为车祸致死。最后一页贴着个证物袋标签,上面写着“手机缺失”,但有人用红笔在旁边标注:“最后通话:颜xx,13xxxxxxxxx”——正是她母亲的号码。
“找什么呢?”
颜无月猛地合上档案。祁藏海站在门口,今天的他格外憔悴,皮肤呈现不正常的灰白色,西装领口沾着可疑的褐色污渍。他走路的姿势很奇怪,像是关节正在硬化。
“我...在学档案分类。”
祁藏海笑了,露出牙龈上蔓延的黑色纹路:“好学生。”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急忙用手帕捂住嘴——帕子移开时,颜无月看见上面粘着块带着毛发的皮肤。
“今晚你值夜班。”祁藏海转身离去,西装后背隐约透出脊椎的轮廓,一节节凸起如同昆虫的体节。
深夜11点,殡仪馆陷入死寂。颜无月借口巡查,潜入了档案室深处。在最角落的保险柜里,她发现了标着“玄冥会”的文件夹。里面是份名单,祁藏海的名字排在首位,而令她血液凝固的是倒数第二个名字——莫连山,林琅的父亲。
文件最后一页是张老照片:年轻的祁藏海、她母亲和莫连山站在殡仪馆前。母亲怀里抱着婴儿,而那个婴儿的手腕上系着黑绳结。照片背面写着:“容器候选者:颜无月(7号),林琅(6号备用)”。
“原来如此...”颜无月浑身发抖。她突然明白为什么林琅对她又恨又怕——她们都是祭品候选者。
回到值班室,颜无月刚坐下就听见“叮”的一声——程莉的储物柜里传出手机提示音。她用撬棍强行打开柜门,一部破碎的智能手机躺在角落,屏幕正诡异地自动亮起,显示收到新邮件。
手机没有密码。颜无月点开邮箱,最新邮件是个视频文件,发送时间是程莉死亡后六小时。视频里,程莉满脸是血地对着镜头说:“如果我死了,凶手是祁藏海...他经营着一个叫玄冥会的邪教组织...用八名女性的生命延续自己的...”画面突然剧烈晃动,照出殡仪馆地下室的螺旋楼梯,以及七口红棺。
视频最后几秒,镜头捕捉到一个佝偻身影——是陈阿姨!她正用长针往一具女尸的眼球里注射某种绿色液体。
颜无月正要关闭视频,突然注意到背景里有面镜子,镜中映出的不是陈阿姨,而是个穿白大褂的年轻男人,胸牌上写着“莫连山”。
手机突然发烫,颜无月差点脱手。屏幕自动切换到相册,显示出一张地下室地图,某个位置用红笔画了个“x”,旁边写着:“镜子是门,血是钥匙”。
凌晨三点,颜无月被刺耳的警报声惊醒。对讲机里传来林琅扭曲的声音:“冷藏室...7号尸体...”随后是一阵非人的尖叫。
颜无月冲向地下室,眼前的景象让她僵在原地——程莉的尸体直立着站在走廊中央,防腐液从她眼眶不断滴落。更恐怖的是,她的嘴唇正在蠕动,发出“咯咯”的声音,手腕上的黑绳结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颜...无月...”尸体突然开口,声音却是程莉的,“告诉...你母亲...青铜…”
林琅从背后扑来,将一针绿色液体扎进程莉颈部。尸体剧烈抽搐着倒下,但黑绳结突然飞射而出,像活蛇般缠上颜无月的手腕。
“晚了。”林琅露出诡异的微笑,”它认主了。”
回到宿舍,颜无月发现枕头下多了部手机——程莉失踪的那部。开机画面是张血淋淋的照片:她母亲被铁链锁在地下室,背后是七口红棺组成的北斗七星阵。
手机突然震动,来电显示“未知号码”。接通后,传来程莉急促的喘息声:“…红棺...玄冥会...地下室镜子...救...”通话戛然而止,屏幕跳转到录音界面,播放出一段二十年前的对话:
“颜姐,求你了...”是祁藏海年轻的声音,“就借无月用一次仪式,我保证她不会疼...”
“滚开!”母亲的声音充满恐惧,“我女儿不是容器!”
录音结束,手机自动关机。窗外,月光突然变得血红。颜无月掀开窗帘,看见程莉的尸体站在楼下,腐烂的手指正一下下数着殡仪馆的窗户,最后停在她的窗口。
尸体的嘴唇蠕动着,无声地说:“下一个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