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粉?
竟是蚀骨粉!
靖元帝闻言,看向裴小辞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冷无比,“小辞,你为何要毒害你的翊哥哥?”
裴小辞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用力摇头,“皇祖父,不是我!这个瓷瓶不是我的!”
宇文执和宇文择听到动静,立刻赶到灵堂,通过旁边的下人了解了前因后果。
宇文执瞥了宇文拓一眼,替裴小辞说话道,“父皇,小辞才五岁,他哪有那个能力弄到蚀骨粉这种烈性毒药?”
宇文择也点点头,附和道,“对啊,小辞一个孩子又不懂医术,他怎么可能害人呢?”
“哼!你们都住口!”
靖元帝视线扫过他们,当即冷哼一声,“灵堂里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瓷瓶是从他身上掉下来的,他还有什么可狡辩?”
他也不想相信裴小辞会对宇文翊下毒手,但瓷瓶是铁证,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得一清二楚,容不得裴小辞抵赖!
裴小辞扭头看着任太医手中的瓷瓶,电光火石之间,脑海里突然闪过刚才自己给宇文翊送粥的场面。
“是你!是你给你自己下毒!”
他抬起小胖手指着地上的宇文翊,眼神愤怒,“我好心给你送粥,你为什么要用这种办法坑我?你有什么目的?”
宇文翊明明疼得冷汗直冒,却咬牙硬撑起眼皮,看向裴小辞,“小辞弟弟……我又没疯……怎么会对自己下这么阴狠的毒……啊!”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痛苦地紧紧抱住自己身体,“痛……好痛……”
靖元帝立即对任太医道,“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赶紧想办法救翊儿啊!”
“是、是!微臣这就配制解药!”
任太医连忙将药箱拿过来,开始翻找所需药材。
虽然蚀骨粉的毒性很强,但是配制解药所需的药材都是最常用的一些药材,所以只要抓紧时间解毒,小世子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在任太医配制解药的时候,靖元帝侧目看向宇文拓,“老五,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竟然对自己的兄长手足下毒!”
宇文拓见靖元帝还没有调查,便急于给裴小辞定罪,立刻替裴小辞辩解道,“父皇,翊儿中毒一事实在蹊跷。父皇也知道,小辞向来乖巧懂事,绝非心肠歹毒的孩子,他怎么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翊儿下毒,您不觉得这太奇怪了吗?”
靖元帝眼底顿时露出几分迟疑,又转头看向裴小辞。
裴小辞受了委屈,眼眶微微泛红,但是与他对视时的眼神却很坦荡,“请皇祖父明察,小辞给翊哥哥送粥是不希望皇祖父担心,也是不想翊哥哥不吃不喝伤了身体。小辞没有害人,那瓶毒药也不是小辞的!”
靖元帝听着小家伙清脆率直的嗓音,再次动摇。
是啊,方才是他要求裴小辞去给宇文翊送粥的。
裴小辞不可能未卜先知,他下毒的可能性不大。
地上,宇文翊看出靖元帝眼中的迟疑,再次惨叫出声,“啊!”
他在地上打着滚,痛得额角和脖子处的青筋都暴起了,“小辞弟弟,端午宫宴时,我带你去御花园险些害你被毒蛇咬伤。经过那天之后,你便有意疏远我。可是我已经跟你解释过很多遍了,御花园里有毒蛇纯属意外,并不是我有意为之,你为何不信我,还要挑选今天这样的日子来报复我……啊!皇祖父,孙儿好痛苦啊……求皇祖父给孙儿一个痛快……让孙儿去九泉之下陪伴父王和母妃……如此我们一家三口也算是团圆了……啊!好痛啊!”
他在地上滚了两圈,最终倒在靖元帝的脚边,‘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翊儿!”
靖元帝立刻把宇文翊抱起来,对着任太医发火,“你怎么回事?配个解药还磨磨蹭蹭?若是翊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朕必要了你的狗命!”
任太医连忙道,“皇上息怒,微臣在找配制解药所需药材!”
“你还需要什么都写下来,朕命人去找!”
“微臣本就随身带了不少药材,万幸所需药材这药箱里全部都有。不过眼下熬制解药还需要一个时辰左右,所以小世子怕是还要再受一个小时的苦。”
宇文翊痛得孝服都被冷汗浸透了。
他抬起苍白的脸,朝任太医看过去,“不必劳烦任太医……翊儿本就不受待见……与其痛苦地活着倒不如死了算了……翊儿想父王和母妃……啊!”
他每说一个字,脸色就白一分,脆弱得好像一个随时都会破碎的瓷娃娃。
靖元帝透过被剧毒折磨的孩子,不禁想起了他的皇长子,他的振儿。
“翊儿!朕不会让你死!”
靖元帝说着,亲自把宇文翊抱起来,大步朝正院的卧房走去,“任太医!有没有法子让小世子减轻痛苦?”
“有!微臣先让人熬制解药,马上就来!”任太医把药材交给随行医女,交代她熬制解药的步骤后,小跑着往靖元帝抱着宇文翊走远的方向追过去。
灵堂外,裴云筝没有管他们,而是快步走到裴小辞面前,“小辞。”
裴小辞刚才一直忍着没有哭。
此时听到自家娘亲的声音,小情绪再也绷不住了。
他一下子扑进裴云筝怀里,当场哭出声,“呜呜……娘亲,我没有下毒,我真的没有下毒!”
裴云筝伸手揉了揉裴小辞的发顶,轻声安慰道,“娘亲知道,娘亲知道小辞不会下毒!你放心,娘亲绝不叫你蒙受不白之冤!”
宇文拓的轮椅也到了近处,看着儿子哭花的小脸,低低开口,“小辞,父王和母妃相信你。这事交给父王,父王会查明真相,不让你受委屈。”
他刚才坐在轮椅上没有说话,但是一切都看得分明。
裴小辞不会主动去害人,这一点他非常肯定。
至于那瓶毒药,大概是宇文翊事先准备好的。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曾经那个活泼可爱的侄儿竟变得如此疯狂。
为了得到继承权,竟连自己也不肯放过。
裴小辞抬手抹了一把眼泪,“父王,我根本不知道那个毒药的瓶子为什么会在我身上。皇祖父也不相信我,要是翊哥哥死了,我是不是就会被当成杀人凶手?”
裴云筝蹲到儿子面前,伸手捧住他的小脸蛋,“不会,娘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说着,她扭头看向宇文拓,“王爷,你可听过蚀骨粉这种毒药?”
宇文拓颔首,“本王自然听过,不过蚀骨粉虽然有剧毒,但是险少会有人用它来害人。因为它的解药配制极其简单,而且每一味药材都极其常见。就算中毒,只要在一天之内得到解药,便能把人救活过来。”
因此,但凡是真的有深仇大恨,便绝不可能选择用蚀骨粉害人。
“是啊,端午宫宴的时候,我就觉得宇文翊挺狠的。不曾想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裴云筝说到这里,眼底浮起一抹不解,“只是我想不通,他为什么千方百计地要害小辞。”
宇文拓敛眉,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片刻后,才低声道,“也许他是担心有小辞的存在,会威胁到他在本王心里的地位。”
裴云筝也猜到这一层,“是啊,在你跟小辞父子相认之前,跟你最亲近的人就是宇文翊。这些年,他应该也觉得他是你最亲近的人。而小辞出现后,他担心他跟你会越走越远,所以想找机会除掉小辞。”
上次他以药粉把毒蛇引去御花园却失手了,这次干脆对自己下手。
他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机城府,实在可怕!
宇文拓沉吟片刻,扭头招来寒山,对他道,“寒山,刚才后厨那些人你再去查查,宇文翊若是下套,不可能不给自己留后手。”
以他对宇文翊的了解,既然他敢自己服毒,肯定还留了别的后手。
毕竟,蚀骨粉的毒药配制再简单,只要解药一刻配不齐,他的身体就会饱受摧残。
而宇文翊定然不允许任何意外发生,因此他这边肯定也准备了解药。
“是!属下立刻去!”
寒山得了命令,快步朝后厨而去。
宇文拓又对裴云筝道,“我们也过去看看。”
“好。”裴云筝应了一声,牵起儿子的手,“小辞,我们也过去。”
这个时候,裴小辞如果躲着不出现,反而会被人说是心虚。
卧房,宇文翊躺在床上,任太医拿出银针扎进他身体的各处穴位。
任太医的医术极好,尤其是一手银针刺穴更是出神入化。
待所有银针扎完,宇文翊的痛苦也缓解不少,整个人渐渐平静下来。
站在一旁的靖元帝这才松了一口气,“翊儿,你现在感觉如何?可有好点儿?”
宇文翊的脸上依然看不到血色,说话的声音也有气无力,“让皇祖父担心是孙儿不孝,多亏任太医的医术精湛,孙儿感觉好多了。”
靖元帝又道,“那便好,你安心休息,朕定会查明你中毒一事!绝不叫你白白受苦!”
宇文翊却摇摇头,“皇祖父,孙儿既然没事,便算了吧,别再查了。孙儿相信,下毒的人应该也不是故意的。”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是一副极度虚弱的模样。
靖元帝哪里肯答应,眉头一皱,沉声道,“不行!今日要不是有任太医在,你还不知道会如何呢?朕绝不能放过下毒之人!”
“可是,孙儿相信小辞弟弟也不是故意的。他年纪还小,哪里懂什么是蚀骨粉?”
宇文翊的潜台词分明是有人利用了裴小辞。
而裴云筝懂医术这件事,从来没有刻意保密过。
他这么说,分明是把矛头转向了裴云筝。
而裴云筝一家三口走到卧房门口的时候,听到的正是这句话。
裴云筝眼神往床上一扫,率先迈进卧房,“皇上,儿媳恳请皇上务必彻底小世子中毒一事!下毒之人不仅心肠歹毒,更是有意将装了蚀骨粉的瓷瓶藏在小辞身上,想嫁祸小辞,还请皇上还小辞一个公道!”
靖元帝先前看到瓷瓶从裴小辞身上掉下来的时候,理所当然地认为瓷瓶就是裴小辞的。
眼下,宇文翊体内的毒素已经稳住了,他也渐渐冷静下来。
此时,他的目光扫过宇文拓一家三口,最终落在轮椅旁边那道小小的身影上。
“没错,小辞才多大,他哪里接触过蚀骨粉?定是有人存心栽赃,朕已经命人去追查下毒一事,不会让小辞蒙受不白之冤!”
床榻上,宇文翊听到这话,眼睫低垂,敛去眸底冰冷的幽光。
再抬眼时,他已经换上纯粹又清澈的眼神,“我也相信小辞弟弟是被冤枉的,就算我跟小辞弟弟先前闹过不愉快,小辞弟弟也不会狠心地想毒杀我!”
他每句话听起来好像是在替裴小辞求情,实际上字字句句都在提醒靖元帝,裴小辞跟他闹了矛盾,关系并不好。
裴云筝道,“这是自然,从前在乡下的时候有只狗咬了小辞,后来狗被村里的大白鹅追得四处逃窜,还是小辞救了它。小辞心地善良,总是爱干一些以德报怨的事。”
宇文翊点头,“这一点跟我倒是很像,我也不爱记仇。就像这一次,我既然死里逃生,希望皇祖父抓到凶手也别要了他的性命。”
靖元帝看着宇文翊居然帮凶手求情,无奈又心疼,“你这孩子,就是太善良了!”
裴云筝还是头一次遇到宇文翊这样的孩子,他的心计怕是很多大人都望尘莫及。
不过,她也懒得再跟宇文翊逞口舌之争。
等查明真相,也让靖元帝好好看清楚他这位嫡长孙的真面目!
几人在卧房中等了没多久,奉命去调查的侍卫便前来复命。
“皇上,后厨的人已经查过了,并没有下毒的嫌弃。”
靖元帝视线一转,重新投向裴小辞,“小辞,你说那个瓷瓶不是你的,那你好好想一想,瓷瓶为何会在你身上?你这段时间都跟哪些人接触过?”
裴小辞抬手往床榻上一指,“皇祖父,您让孙儿给翊哥哥送粥的时候,孙儿只接触过翊哥哥!”
靖元帝听到这话,一张脸顿时拉得老长,语气更是冷得不像话,“翊儿从中毒起就一直在替你求情,你呢说的每句话都在暗示你翊哥哥就是把瓷瓶放在你身上的人!你当朕是老糊涂了吗?中了蚀骨粉的人有多痛苦,刚才你也看到了,难道你翊哥哥为了陷害你,会给他自己下毒不成?”
“是……”
裴小辞年纪太小,遇到被人嫁祸的事到底还是沉不住气。
不过,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裴云筝一把捂住了嘴巴,“皇上所言极是,真相如何还需进一步查证。”
宇文翊也点头,“是啊皇祖父,查案也需要时间,不必急于一时。”
靖元帝听到宇文翊这么说,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些,“还是你懂事。”
正说着,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皇上,解药熬好了!”
靖元帝立刻道,“赶紧送进来!”
医女前脚刚进卧房,寒山后脚也到了。
“王爷,属下抓到一个嫌犯!他刚才想翻墙从太子府后门逃走,被属下抓住了!此人形迹可疑,属下还在他身上找到一个瓷瓶!这个瓷瓶跟装蚀骨粉的瓷瓶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