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那个大妈身边还跟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流里流气,吊儿郎当,眼神里透着一股子不安分。
原来是一家人!
张韬瞬间将线索串联了起来。那个“苏经理”,恐怕和这家人关系匪浅!
只见那大妈一见到保安,立刻叉着腰,唾沫横飞地数落起来:“我说你个小王八羔子!钱收了,事儿办不好!怎么回事?不是让你看住了吗?怎么他们又开始动工了?!”
那保安被骂得脸红脖子粗,但也知道这家人不好惹,强压着火气:“赵大妈!话可不能这么讲!我已经按你们说的拦了,可人家把县里盖章的文件都拍我脸上了!我能怎么办?再说了,我已经打电话通知你们了,我的任务完成了!你们要是不满意,这钱我退给你们,你们另请高明!”
说着,竟真从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票子,作势要还。
“你!”赵大妈被噎了一下,没想到这保安还敢顶嘴。
旁边的年轻人,也就是她儿子赵光宗,不耐烦地嚷嚷起来:“妈!跟他废什么话!这铺子要是拿不下来,我拿什么娶媳妇?你之前不是说你大侄子都打点好了,万无一失吗?!”
赵大妈一听儿子提到娶媳妇,顿时更急了,也顾不上跟保安置气,跺着脚抱怨:“我怎么知道!你大表哥明明说都安排妥当了,有人在窗口卡着,再让这保安盯着,谁知道那姓张的小子这么邪门!”
三人争吵了几句,最终也拿保安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保安拿着钱,骂骂咧咧地走了。
剩下赵母和赵光宗,还有一脸委屈的赵招娣。
赵母拉着儿子,贼头贼脑地绕到店铺附近,隔着一段距离,偷偷摸摸地打量着里面热火朝天的装修景象。
“啧啧,这铺子位置真不赖,让他们装,装好了正好是咱们的!”赵母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仿佛这店铺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
赵光宗也是一脸觊觎:“妈,你可得让你大侄子抓紧点!等弄好了,我……”
后面的话,张韬没再听下去。
他已经看到了想看的,听到了想听的。
赵家母子,赵招娣,还有那个未曾谋面的“苏经理”……这条线,越来越清晰了。
现在冲出去逮住这几个人?
不。
那样太便宜他们了。
这出戏,才刚刚拉开序幕。他要放长线,钓大鱼,看看这背后,到底牵扯了多少人,多少事。
他悄无声息地退回到店铺那边,仿佛从未离开过。
装修,继续!
他倒要看看,这赵家,还有那个苏经理,接下来,还有什么花招!
天色擦黑,最后一抹残阳隐没在淮县低矮的楼宇之后。
装修师傅们扛着工具,带着一身疲惫和灰尘,跟张韬道了别。空气中还弥漫着新刷油漆和木屑的味道。
张韬站在新店门口,正准备拉下那扇沉重的卷帘门,结束这忙碌而又充满火药味的一天。
“哗啦——”
卷帘门刚落下一半,门口的昏暗光线下,骤然涌现出几条黑影。
不是白天那几个色厉内荏的保安,也不是街头那些几块钱就能收买的小混混。
这几人,个个光着膀子,肌肉虬结,油亮的皮肤上纹着张牙舞爪的龙虎图案,眼神凶悍,带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煞气。
一看,就是刀口舔血、有组织的硬茬子。
为首的一个,脸上横着一道疤,目光阴鸷地扫过张韬,二话不说,大手猛地往前一推!
“嘭!”
张韬被一股巨力推得踉跄后退,重重地摔倒在地,屁股和地面来了个结结实实的亲密接触,震得他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
剧痛袭来,但他没有立刻爬起,反而顺势蜷缩了一下,脸上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惊恐和痛苦。
示敌以弱,先看看这帮人的底细和目的。张韬心中冷电般闪过念头。
果然,见他如此不堪一击,那几个纹身大汉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狞笑。
“呵,还以为多大能耐呢,原来是个软蛋!”
“就这点胆子,也敢在淮县跟爷们抢食吃?”
“妈的,浪费老子时间!”
疤脸男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的张韬,用脚尖不轻不重地踢了踢他的胳膊,语气充满了威胁:“小子,你他妈最近挺跳啊?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知道吗?”
另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吐了口唾沫,恶狠狠地接茬:“今天哥几个就是来教教你怎么做人!以后给老子长点眼力见儿,不该你碰的东西,别瞎伸手!”
张韬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来了,而且来得这么快,这么直接。
看来白天那赵家母子,只是前台的小丑,真正发力的,是他们背后那位苏经理。
他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过几人,心中判断越发清晰。
这些人,动作干脆,目标明确,绝非乌合之众。这分明是有组织、有预谋的暴力团伙,是真正的黑社会。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凝固了。
其中一个站在稍后位置,一直沉默不语的精瘦汉子,腰间鼓鼓囊囊,敞开的褂子下摆,隐约能看到一截黑色的金属……那轮廓,那质感……
枪!
张韬瞳孔骤然一缩,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在这个年代,枪支是绝对的违禁品,能搞到这东西,并且敢在这种场合带出来威慑人的,绝非等闲之辈!
这背后的人,能量不小,恐怕在县里有着相当深的根基和势力。
看来,那个苏经理和赵家,远比自己想象的更棘手。
形势陡然严峻。
但越是危险,张韬的头脑反而越发冷静。
他强忍着身体的疼痛和内心的震动,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带着颤抖,仿佛吓破了胆:“几位大哥……我……我到底得罪了哪路神仙?你们给个明示,我也好……也好去磕头赔罪啊……”
他需要知道,那个苏经理究竟是谁,或者,至少知道这伙人的直接老板是谁。
疤脸男闻言,发出一声嗤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呵,还想套话?死到临头了,心思还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