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靖宁听闻盛府下人那急切的呼喊,匆匆赶到盛府。
刚一迈进盛府大门,他便察觉出这里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混乱气息。只见仆役们神色惊惶,脚步匆匆,往日里的井然有序早已荡然无存。
他快步朝正厅走去,离得越近,嘈杂声愈发清晰。待走到正厅,眼前出现了一幅更为混乱的场面,让他着实吃了一惊。
王大娘子正站在正厅门口,满脸怒容,正对着下面一个女子厉声怒斥。
那女子被两个身强体壮的妇人死死按住,动弹不得,只能被迫跪在地上。而盛墨兰和盛长枫也并排跪在妇人旁边,神色惶恐。
郦靖宁只稍一思量,心中便立刻猜到,这位被王大娘子怒斥的妇人,应该就是盛家那位林小娘了。
郦靖宁不过轻轻扫视了一眼四周,便敏锐地察觉到盛长柏并不在这混乱的人群之中。他略一思索,心中便有了答案。
长柏向来是个端方正直的君子,又是家中长男,向来稳重,这种后院的纷争,他怕是不屑于理会,自不会出现在此。
如此一想,郦靖宁心里明白,盛府这后院的戏码,并非自己该掺和的。
于是,他低声对身旁的一个仆役说道:“长柏兄长在何处?速速引我前去。”
那仆役不敢耽搁,连忙在前头带路,郦靖宁则紧紧跟在身后,朝着盛长柏的书房走去。
可偏偏事与愿违,就在这时,盛长枫一眼瞥见了郦靖宁的身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大声惊呼道:“靖宁!靖宁!”那喊声打破了正厅前的喧闹,引得众人的目光都朝着郦靖宁这边投来。
郦靖宁冷不丁被盛长枫这一嗓子喊得,瞬间成了众目睽睽的焦点,面对这尴尬万分的局面,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缓缓从一旁走了出来。
紧接着,他赶忙整了整衣衫,对着王大娘子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言辞恳切道:“见过伯母。”
今儿个王大娘子好不容易攥住了林小娘的把柄,心里那股兴奋劲儿就别提了,满心满眼都只顾着眼前这整治林小娘的“大事”,压根儿就没寻思郦靖宁乃是外男这回事儿。
只见她双颊泛红,眼神里透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张口问道:“郦公子,今日怎么突然登门啦,所为何事啊?”
郦靖宁微微欠身,赶忙解释道:“是长柏兄长邀我过府一叙,不曾想竟冲撞了贵府内眷,实在是多有得罪。”
王大娘子一听,随意摆了摆手,说道:“原来如此,长柏估计就在书房里头呢,你赶紧过去吧。”
可事情哪能就这么轻易了结,恰在这时,盛长枫又扯着大嗓门儿,急切地叫嚷起来:“靖宁呐,郦公子,您如今可是状元郎啊,您可千万不能坐视不管呀!
这大娘子硬说我家小娘私会男子,居然还打算直接将她打杀了。您瞧瞧,这等行径与草菅人命何异?
您要是就这么袖手旁观,日后您的声名威望,恐怕都得因此受损呐!”
这一番连珠炮似的话语,直接把郦靖宁又生生架在了两难的火上,让他一时之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郦靖宁听闻盛长枫这一番话,眼神深处瞬间闪过一丝冷冽。他向来秉持平等待人的原则,平日里与人和善亲近,可却着实容不得盛长枫这般带着威胁意味的做派。
只是,他心里清楚,一旦自己开口介入,那可就真真切切地算是插手盛府的家务事了。
就在郦靖宁内心权衡之际,王大娘子突然怒目圆睁,对着盛长枫大喊道:“混账东西,给我住口!我何时说过要打杀你家小娘?
她做出私会外男这等行事不端的丑事,我作为掌家主母,将她发卖出去,那是再合情合理不过的事儿!”
说罢,她气得胸脯剧烈起伏,顿了顿后,又气急败坏地补充道:“你若是觉得我行事不公,那好啊,咱们干脆去官府评评理,看看到底是谁在胡搅蛮缠!”
郦靖宁听着王大娘子这一番言辞,心底不禁暗暗摇头。
他心里清楚,若是此事真的闹到官府,依照当下官府所遵循的律令,天平无疑会倾向王大娘子。毕竟王大娘子身为当家主母,在这家中,正妻的地位举足轻重。
反观林小娘,不过是签了卖身契的妾室,从律法层面来讲,其身家自由全然由王大娘子掌控。
无论事情闹到何处,旁人确实难以指摘王大娘子的做法。
然而,这终究是后宅内部的家务事,本应在府内自行妥善处理,又何苦闹到官府去呢?一旦如此,岂不是白白给外人增添谈资与笑柄?
念及此处,郦靖宁觉得有必要出面劝一劝,便缓缓开口说道:“伯母,依晚辈之见,此事还是不宜闹到官府。
您想啊,伯父现今在朝中为官,一向谨言慎行,声誉至关重要。而长柏兄长又即将接受授官,正处于关键时期。
这事儿要是传扬出去,那些流言蜚语必定会对伯父和长柏兄长产生影响,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王大娘子听闻郦靖宁这番话,脸上不禁泛起一丝犹豫之色。她心里明镜似的,郦靖宁所说确实在理,倘若真将此事闹到官府,于老爷在朝中的仕途,以及长柏即将授官的前程,都可能带来诸多不利影响。
然而,盛长枫和盛墨兰却压根不打算就此作罢,两人不依不饶的劲头愈发明显。
只见盛长枫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不着痕迹地给身旁的两个小厮递了个眼色。
那两个小厮瞬间心领神会,二话不说,转身拔腿就往府门外冲去,看这架势,显然是要去官府告状。
可这俩小厮连大门都还没迈出去,就被一声响亮的喝止声给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众人闻声,齐刷刷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来者正是盛长柏。
原来,盛长柏在书房左等右等,始终不见郦靖宁前来,心中不免犯起了嘀咕,寻思着出来迎一迎。
哪料到,刚一出来,就撞见了眼前这混乱不堪、剑拔弩张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