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随后回到司空府,再将此事告知曹操。
从徐州刚和鲍信相聚回来的曹操亦是和儿子长谈一日,觉得昂儿的见识、思略、才学以及胆魄都已发生了巨变。
其口才足以独当一面,其心思、眼光远超府内众谋,而心胸、仁善却又发自内心,不因善良而愚昧,信奉兵伐取治,仁治取盛。
于是真正放心他去琅琊取此功德。
天快亮时,曹操背着手走到门边,远眺群山的黑影,观绕山如龙腾的云雾,一时豪气由心而起,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呵呵呵……哈哈哈!!!”
曹操笑了半晌,眼泪都从眼角出来了,回头再走到曹昂身旁:“袁本初之长子,亦在青州,而吾昂儿亦去琅琊。”
“他之子色厉内荏,吾子却豪气万丈,心有百世之大业,真是让我大慰平生,昂儿,琅琊之事,就看你与子泓的了。”
说罢,他重重地在曹昂肩头拍打了几下。
从长远的格局上看,曹、袁虽暂时不交战,可接下来这一年,琅琊与青州之争,很自然的会让双方的嫡长子受当世关注,胜负如何,恐怕将会影响颇多。
曹操不知道这是否属命运使然,但两位年轻人现在都已站到了战场上,袁绍定然也会重视,他肯定会暗中大肆助力青州。
当然,评价都是交由他人去说,不在自己掌控。
曹操不会帮曹昂,或者说他已经帮了曹昂,因为把许泽给了他而不是留在自己身边。
“父亲,还请放心,一年之后,琅琊必定能够兵强马壮,声势远超青州。”
……
青州,北海。
得到消息的袁谭放下了手中的蜜水,两撇胡须微微抖动,轻蔑的笑道:“曹昂驻治琅琊,调遣诸位先生来青州是何意?”
辛评、郭图二人站在堂前,被问起这番话时有些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袁绍担心袁谭不能治理好青州,毕竟刚破田楷、东攻孔融,占据了北海郡治理,袁谭效法的反而是“唯才是举”类似的主张,任用群小。
将庶民出身、寒门出身的人重用为亲信,每日商议之时可以听得溜须拍马,十分受用。
这种环境让袁绍得知后,非常的担忧,他害怕袁谭会因为击溃田楷这样的劲敌、又镇压孔融这种闻名天下的名流而沾沾自喜。
同时在那些庶民出身,渴望登堂入室的低贱之人一声声夸赞中迷失自我。
从而轻慢曹昂、许泽两人。
虽然袁绍也没怎么听过曹昂的事迹、名号,只知道他是许泽营中的参军,做的都是书吏、参议的活计,但难保在许泽的很多计策中,都有他活跃的身影。
所以才会让郭、辛二人携带谋臣前来帮忙。
可是二人又深知袁谭内心自傲,若是直接将理由告知,恐怕反而生出嫌隙,日后难以成事。
站定片刻,郭图细眼眯起,脸上褶皱如花开,躬身道:“公子治下,其实已是安定繁荣,百姓不思孔北海也。”
“但是,我等探哨传密报告知,这次跟随曹昂来治琅琊者,还有许泽。”
“主公恨许泽入骨,曾悬万金取其人头,故此青州不少死士都愿等此机会,命我等一行十二名谋臣,前来设计行略,定要拿下许泽,或绑缚至邺城,或斩杀于山野,以除曹操之臂膀。”
“原来是这样!”
袁谭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明显变得更加兴奋,起身相迎到身前,狞笑着道:“那许泽去年在琅琊逼死昌豨,本公子早就想弄死他了!”
“二位携贤才而来,定有计策!”
“不急,不急,公子切莫着急,”郭图抬手安抚住,然后耐心的笑道:“主公高瞻远瞩,且对曹操深为了解,他言此次乃是平定扬州、南阳几处大乱,又抓捕韩暹、杨奉在逃贼将后,曹操自觉安稳,想让曹昂赢得名声之举。”
“其实,便是想用大公子做垫脚石,以成就其名,故此肯定会让许泽跟随,出谋划策、治理琅琊。”
“因此需从长计议,而非一蹴而就,青徐接壤,我们与曹操终究会有一场大战,也就意味着青徐两州同样会大战不休,生死胜负,便会影响曹袁大战之局面。”
袁谭虽然自傲,但并非是无能无才之人,闻言亦是明白了这件事的严重性,他如今身为青州刺史,而且已在北海站稳了脚跟。
地位比曹昂高了不知多少。
青州兵马六万余,兼并了田楷、孔融的人马之后,更是收治了当地残余的山贼残党,现在正在操训的军士、屯民、青头差不多十万。
他是真正掌控了青州的刺史,并非是借助父亲威势所得的虚名,袁谭真不觉得自己比许泽差多少。
许泽也就是不在北方而已,在青、并、冀、幽四州,哪里有他的声名?只不过是在江南靠着除黄巾、黑山众贼,打了点乌合之众,传出来了名声。
还有什么江东小霸王,那只是袁术家中养的一条恶犬而已。
“好吧,”袁谭笑着道:“既然如此,二位先生暂且先暂住北海,马上便是春耕了,先让我派暗探至琅琊,一探究竟再说。”
“呵呵呵,我北方人才济济,许泽自己不得重用,方才心生嫌隙,我倒要看看此人能有什么手段!”
……
琅琊,阳都。
“师父!”
年轻的陆伯言早早在门前等候,他年关过后接到消息,就从九江去了广陵,然后得陈登款待半个月,又派人送他到琅琊和许泽汇合。
因为是许泽目前唯一名义上承认的弟子,所以陈登对他亦是百般优待,大方吃请,甚至还亲自陪同,言语之中发现了陆议的不凡之处,才明白此人在兵法上的天赋非常高,心中亦是对许泽的观人之能更为钦佩。
这种好苗子,怎么我陈登就遇不到!
这段时日陈登不止一次的如此感慨。
“突袭检查!”
许泽直接拉过了陆议的肩膀,指着不远处一个老头道:“你和我身边这位老兵比比体力,若是败下阵来,你就完蛋了。”
陆议嘴角一抽,我在这里迎你,乃是真心实意的思念!你一来就羞辱我!
我陆伯言年少力壮,常在战船、校场操练,马术、驾船皆习得才能,还亲自指挥演练了数次水战!
连周、蒋两位将军都夸我!
陆议憋了一口气,傲气的瞥了贾诩一眼,咋舌道:“师父当议是那等贪吃享乐、偷懒耍滑之徒不成?!”
许泽、典韦、贾诩相互对视而望,都没说什么。
下午,阳都军营。
陆议蹲在校场边缘,盯着地面怀疑人生。
贾诩却还在横槊而舞,似乎仍有余力,口中畅快的喊着:“后生,你不太行啊。”
陆议肩膀一僵,深吸了一口气,还感觉喉咙不舒服、气息不顺,于是更加蜷缩的蹲了下去。
这又是哪里寻来的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