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车内——
司机:“先生,直接回楚家吗?”
楚璋点头:“速度不要太快。”
司机:“我明白的。”
楚璋半躺在长沙发上,伸直的尚且打着石膏的腿部,内里隐隐作痛。
像是有石头在他的骨肉内里厮磨。
绵密的,小雨一样缠连的痛意,没止境般,让人厌烦。
虽然楚璋早已明白,楚昭的离开并不会如他预想般,让楚家变得好起来。
但楚璋也绝没有想到,楚昭的离开,会让楚家变成这幅混乱样子。
夜色已经很深,司机开车已经尽可能地平稳。
但斜后方,偶尔楚璋会在上面补眠的床上——
楚璋仍是能听到,从那里传来的,楚芙时不时抽气的痛声。
等楚滕回到家,被李医生告知了,文澜受楚芙刺激,病情不仅再度复发,且精神状态也变得更差的诊断结果后——
楚滕如所有人预想的一样,让汪管家取来戒尺,亲自动手狠狠责打了楚芙。
中途无论楚芙怎样哭求,说自己的委屈,向楚滕认错,楚滕都没有心软,打得比之前对楚昭还要狠。
楚璋就坐在沙发上,从楚滕动手,到楚滕甩手离开,留下楚芙软倒在原地——
他看了全程,但从始至终,一字未发。
偶尔,楚芙在躲避落在身上的戒尺时,同楚璋对上视线——
从楚芙最开始的,满怀期盼和祈求的求救眼神,到逐渐转为惊惶,愤怒,恨意,乃至绝望,楚璋都毫无动摇。
他近乎毫无波澜地,看完了这出闹剧。
中途唯一升起的想法就是,楚芙,果然没有楚昭骨头硬。
不,该说楚昭那种宁可被楚滕打死,都不愿低一点头的状态,才是世间少有。
楚璋从前看,总会觉得楚昭蠢,不懂得暂避锋芒,也学不会保护自己。
可现在,看着楚芙,他又觉得眼前的人,实在是没有出息。
楚昭是倔强得让人头疼,可抛开那些强加在对方身上的所谓“罪名”。
楚璋扪心自问,他其实是并不讨厌楚昭的。
很多时候,他甚至是欣赏对方的。
可越欣赏,楚璋就越会觉得对方愚蠢。
在楚家这样的地方寻找亲情,他真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利益,权利,地位,金钱,哪一种不比易碎的感情实在。
所以楚璋始终无法理解楚昭。
对方就是因为那份,与楚家格格不入的重情,才会不长命的。
楚璋压下心头的烦躁,还有那点微不可查的闷痛,在闭眼暂时歇息的瞬间,又体会到了自腿部传来的阵痛。
暴雨像下在他心头,乌云像笼在整个楚家的屋顶。
楚璋不知道这雨何时会停。
或许,直到所有人都将楚昭遗忘,这阴云才肯消散——
但还需要多长时间,楚璋不知道。
……
——云潮庄园——
谢云霁放下批改文件的钢笔,神情有些意外:“你是说,楚滕对楚芙动用了家法?”
电话那头,传来文秘书的声音:“是的,楚璋也在场,但楚璋并没有阻拦。”
“不算训斥的时间,这场家法至少有半个小时以上。”
“等到楚滕收手,楚芙已经没办法起身了。”
谢云霁静静听着,面上却没什么愉快的神情。
因为他想到了楚昭。
楚芙那种人……谢云霁不用想,就知道对方在楚滕责打时,一定会求饶认错,就算楚滕没有就此住手,也能给对方稍微消减些火气。
但如果是楚昭——
昭昭的性子,只要不是自己的错,那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认的。
可偏偏楚滕最经常做的,就是拿莫须有的罪名,去惩罚昭昭。
所以今天楚芙只是起不得身,之后还能被楚璋带回楚家,暂时避开楚滕。
但如果是楚昭……
他们谁都不会管楚昭的,只会把还伤着的楚昭又丢到禁闭室里。
也正因为楚家这样的“惯例”,谢云霁想找些楚滕家暴楚昭的证据,都很难找到。
但凡有一次,楚昭能被及时送医,都不会连一份,能证明楚昭受戒尺责打的验伤报告都没有。
谢云霁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情绪:“再加快些进度,我要的不是这样的小打小闹。”
“如果楚璋还没有下定决心夺权,那就再逼他一把,逼到死角,他会懂得反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