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鸢下意识想到盛聿不能吃辣,万一觉得裴凌在阴阳他,等会儿把一桌子菜都给掀了,到时候谁都别想吃。
她低声纠正,“也不能这么绝对。”
然而她说话声小,又是转头对着裴凌说的,在其他人看来,像是两人在说悄悄话。
盛聿靠着椅背,眉眼的阴沉如化不开的浓墨,沾染了寒霜,唇角轻轻勾着,似笑非笑。
桌上其他人都不敢去看盛聿的脸色。
原风野替人脸绿的毛病犯了。
他清了清嗓子,祝鸢似乎还没意识到什么,紧接着他又清了清嗓子。
忽然裴凌一个冷锐的眼神扫过来,原风野清嗓子,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默默拿起茶杯喝茶。
这裴二的威慑力怎么跟聿哥似的,这么有压迫感。
祝鸢正点着菜突然间浑身一僵,桌子下面一只大手覆在她的大腿上,温热的掌心轻一下重一下地揉捏着。
警告意味十足。
祝鸢连忙点好菜,放下平板之后,佯装拿起茶杯喝茶,另一只手伸到桌子下面想抓开男人的手。
可当她的手刚碰到对方,就被那只手反握在手心里,强行与她十指相扣。
从指尖蔓延开来的僵麻瞬间传遍全身。
她面色如常地看向盛聿,四目相对。
盛聿似笑非笑地挑眉,祝鸢的神情不变,佯装平静的眼神却在男人手指的揉捏下渐渐变成求饶。
男人这才勉强松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很热么,脸红什么?”
“不热。”祝鸢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服务员陆续上完菜。
包间里的气氛十分诡异且尴尬。
连一向能说会道的原风野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一个是跟他们没有交集的裴凌,一个是聿哥的前女友。
他忽然就忘了这一桌是怎么凑起来的?
祝鸢想着早点吃饱早点离开,祝朝钦已经被送回祝家,她吃饱后就直接去剧院。
可是她刚伸出筷子准备夹菜,面前的一盘菜转开。
她再次伸出筷子,盘子又转开。
“手短夹不到?”盛聿低声问她,带着一丝调侃。
可祝鸢分明看到他按在转盘边缘的手指,他就是故意的!
盛聿看着她想发飙却又克制住脾气的样子,往她的碗里夹了一块辣子鸡。
祝鸢看着碗里的菜。
她没点自己爱吃的菜,这不是她点的。
是盛聿点的。
一餐饭她吃的火冒三丈,偏偏她一生气,盛聿就往她碗里夹她喜欢吃的菜。
纯报复她跟裴凌出来吃饭。
但好在她一开始担心的餐桌修罗场并没有发生,桌上的人都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少爷小姐,很讲究餐桌礼仪。
当然,问题关键在于盛聿和裴凌。
只要他们不起冲突,其他人大概比她更想平静吃完一顿饭。
她认真吃饭,碗里多了一块肉,她顺手夹起来放进嘴里。
忽然察觉到一道冷意笼罩着她,她出于本能地看向盛聿,结果发现,刚才的菜是裴凌给她夹的。
“聿哥,这道清蒸鱼做得不错,是你喜欢的口味,要不要尝尝?”宁槐清温柔的嗓音融进盛聿冷冽的气息中,冷意渐渐淡了几分。
祝鸢捏紧筷子。
听到盛聿低沉地嗯了声,“好。”
祝鸢默默吃饭,挺好的。
莫名的心神不宁,祝鸢不小心咬到了舌头,她吸了一口气,嘴里很快就有淡淡血腥味蔓延开。
她的动静很小,没让人察觉到。
忽然一只温热的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过去。
猛地对上盛聿深浓的黑眸。
“嘴张开。”
祝鸢脑子一片混沌,下意识张开嘴。盛聿看了一眼,舌尖咬破了一个小口,血已经止住了。
“多大的人吃饭还能咬到舌头?”盛聿不悦道。
祝鸢没来由的一股火涌上心头,将他的手拍开。
盛聿沉着脸将碗里剔掉鱼刺的肉放到她面前。
她还敢跟他甩脸子?
祝鸢看到面前一碟鱼肉,眼神一怔,原来他不是自己要吃。
意识到自己刚才莫名其妙的情绪意味着什么,祝鸢深深地皱了一下眉头。
心跳得很快,很乱。
忽然,她的右手边多了一杯茶。
是裴凌放的。
“凉的,可以止痛。”他淡淡地说了句。
吃完饭后,祝鸢去洗手间。
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宁槐清在洗手池前洗手,听见动静抬头看向镜子,立马转过身来。
“祝小姐。”
祝鸢朝她微微颔首。
宁槐清擦干手朝她走来,“阿湛的葬礼我有点事脱不开身所以没回来,也没见过你,你可能不知道我,我叫宁槐清,是宁初的姐姐。”
“之前小初做了伤害你的事,我感到很抱歉,我不能代替她向你道歉,但还是想说一声对不起。”
“都过去了,宁初也受到惩罚,你不必跟我说抱歉。”祝鸢坦荡地说。
“祝小姐的性格真好。”宁槐清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对祝鸢微微颔首,走出洗手间。
一行人走出盛世酒楼的大堂。
裴凌把玩着车钥匙,“送你去剧院。”
一道警告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祝鸢只觉得头皮发麻,飞快说了一句:“不用了,我已经叫了车。”
她快速往外走去,钻进一辆蓝色出租车。
当那辆出租车开出盛世,几辆隐在暗处的黑色轿车也跟着出去,其他人没注意到,裴凌却是捕捉到这个细节。
他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盛聿,“贼心不死?”
“那裴二爷呢?”盛聿语气凉薄疏冷,“一个祝朝钦用得着你亲自动手,把人扣押在裴家钱庄吗?”
“他自然是没这个面子的。”裴凌玩味一笑,“我这么做当然是想见她一面。”
这笑里,几分真几分假,没人知道。
甚至连裴凌自己都不知道。
盛聿目光骤然凌厉,“去盛唐喝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