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到底还是更新了
这两章是花火的转折点)
“演员”出错了。
叶言风对她说的那些话,还有他的眼神,绝对是看破了她的伪装。
这是花火始料未及的,明明她的每一次演出,都会全身心地投入,连她自己都能把骗过去。
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一定是她哪里出了纰漏。
夜晚,花火躺在旅馆的床上,发着愣,复盘起自己的演出过程。
从叶言风刚刚苏醒,到庇尔波因特,到黑塔空间站,再到雅利洛。
做了那么多事,她明明一直扮演好了自己的角色…
不对,她忽然想起在上层区时去买衣服的事情,在换了一身白衣之后,她被叶言风看着,害羞了。
害羞…害羞也是自己表演的一环吗?
扮演一位合格的同伴,她需要害羞这种情绪吗?
不,不需要。
那不是表演,情感并非作假,她当时是真真切切地害羞了。
尽管她当时下意识地否认。
这就是问题所在,表演出错的地方。
叶言风,大概就是在那时候发现的问题吧?
花火猛地起身,打开旅馆的灯,面对着镜子。
她的眼睛,红宝石般的眼睛里,那蝴蝶般的花纹颜色变得淡了。
她捂住自己的胸口,心脏的跳动声清晰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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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火的眼睛很漂亮,像是日落西山时天边那红色烟云,又像是燃放最盛的夏日烟火。
在她第一次“登台演出”时,它们是最纯净的红玛瑙,不染尘埃,澄明如水。
但是当演出次数越来越多了以后,她的眼睛变了。
多出了漂亮的花纹,淡粉发白的蝴蝶翅膀,或者说,是两把刀相交叉。
变得更加妖异。
一开始,花火将之视为对自己演出的嘉奖。
她演的越多,越沉溺于角色,那奇特的的条纹就越显眼。
直到某一天,她再也无法脱离角色,她才意识到那条纹的真正意义——代表着她成为了「欢愉」的奴隶。
她失去了“自我”,也就是所谓的入戏过深。
从那以后,无时无刻,花火不是处在表演状态。
扮演人偶末裔,扮演受诅咒的少女,甚至于在平时,没有人看着的时候,她的样子也是经过伪装的。
人们常说,想要骗过别人,先要骗过自己。
花火做到了,但可惜再也找不回“自我”了。
她是「欢愉」,是愚者,是疯子,唯独不是她自己。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花火这么想着。
只要有乐子就好了。
只要有乐子,她就算做一辈子演员又有何妨?
拜这种心态所赐,花火的真实的自我没有再被磨损,但同时也失去了重新出现的机会。
一场又一场剧目,一场又一场「欢愉」,或许她意识到了,或许没有,但无论如何,她已经沉沦,并乐在其中。
「欢愉」掌控了她,她没有掌控「欢愉」。
但是,就在上层区的时候,区区一场约会,换个衣服而已,她的「自我」颤动了。
害羞,脸颊发热,花火无比确信,那并不是表演的一环。
这种情绪,久违地来自于「自我」。
毫无疑问,借着恋心,「自我」重现了,打算最后再搏一把。
花火眼睛里的花纹变得浅淡,也恰好证明了这一点。
她茫然了。
真实的自我与演员的自己产生了冲突,碰撞,这让她不知所措。
好事还是坏事?
她不知道,不然也不会迷失了自我。
她此刻就像是在迷雾的大海上飘摇了许久的孤舟,入眼只有迷蒙。
某天忽然在远处看到了两个灯塔,它们都闪烁着耀眼的光,她必须选择一个去靠近。
这是选择接下来人生的过程,花火陷入了混乱,难以抉择,无法前进。
在旅馆房间的镜子里,她眼睛里的纹路抖动得愈发剧烈。
就连她头上的红白狐狸面具,也是红光白光大盛,相互冲撞,似乎是在打架,要争个高低。
她需要帮助。
再三踌躇之下,她找到了叶言风。
只有他能帮她了。
叶言风原本睡得正香,被人吵醒怨气十足,开门刚要抱怨,瞧见眼冒红光跟鬼一样的花火又立刻把嘴闭上。
“怎么了这是,尸变了?”
换作往常,花火肯定得回怼几句,不过现在她没心思去计较那些,拉住叶言风的手,神情复杂:“帮我选择,帮我。”
“?你先进来吧。”
叶言风微微皱眉,也不开玩笑了,错开一步让花火进屋。
进屋寻了个位置坐下,花火就把自己的情况和自己的猜测都说了一遍——不过说得很模糊,毕竟她自己也很混乱。
至于她说的选择到底是选什么,也说得很含糊。
但作为导致现在这个情况发生的叶言风,洞察力和思维能力相当强,很快就给她理清了状况。
“其实就是相当于你现在有两个人格,不,说成脑子里有两方势力比较好,一方是真实的原本的你,另一方,则是无数个表演过程中造就的的演员人格的联盟,对吧?”
“嗯嗯!”
花火重重点头,喜色溢于言表。
聪明,就是这个意思!
“嗯…还真是有趣的状况,我白天猜的大差不差,你也是真够厉害的,竟然能沉沦于「欢愉」沉沦得这么狠。”
说不上是赞扬还是感慨,叶言风叹息道。
他心里其实是对于花火的这种情况有点感到可怜可悲的。
如果一个人,时时刻刻都处于演员状态,那么所谓的欢愉的喜悦,到底是不是你真实的心理状态?
你的悲伤,你的愤怒,是否全部都是虚假的?
恐怕花火自己都不知道说不清楚。
说白了,这不就是自己给自己洗脑了么?
“总之,你想要我帮的事情我知道了,就是问我,我到底支持你的哪个人格呗。”
叶言风摊开手。
其实跟所谓的人格还不太一样,不过无所谓啦,意思是那个意思。
花火再次点头。
“…啧,难办。”
叶言风苦恼地挠挠头,来回踱步。
让他做这种选择可真是难为他了,毕竟他和花火的情况相去甚远。
对于他来说,「欢愉」是工具。
但花火却是「欢愉」的俘虏。
或许她的情况更像世人对愚者的普遍认知,但继续坚持这种所谓的普遍看法,对她来说未必是好事。
犯愁啊。
“这样吧。”
叶言风最终站定,略作沉吟之后拉着花火坐下,自己也坐在了对面。
“我来问你几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