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殿内,烛影森然。
外界阴云压城,殿内却静得可怕。
";主人!";叶孤城单膝跪地,声音低沉而急促,";石头城守城士卒突发怪症,腹痛如绞,城防已现缺口!";
洛子商端坐龙椅之上,指尖轻轻叩击案几,神色淡漠如冰:";石先生和傅先生,对此事可有见解?";
石之轩立于一侧,闻言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阴鸷:";联军围城数日,城内又早有敌军暗子潜伏,此局已成死棋,破城不过是早晚之事,何必在意?";
傅采林眉头紧锁,上前一步,沉声道:";主人,我们真的不管吗?这代价未免太大!”
“石头城尚有数万百姓,一旦城破,他们……";
";傅先生,你何时变得如此优柔寡断了?";
洛子商抬眸,眼底寒芒乍现,";三郡百姓早已血流成河,再多一城,又有何妨?";
石之轩抚掌大笑,笑声森冷:";妙极!以一座孤城为饵,换联军损兵折将,再断其补给,羌州之危自解!此乃上策!";
人命?
不过是棋盘上的延缓敌人进攻的弃子罢了。
洛子商缓缓起身,黑袍无风自动,周身似有凛冽杀意流转。
他望向殿外,目光如刀,仿佛穿透无尽星空,直视那即将陷落的石头城。
";叶先生。";
他忽然开口,声音冷得刺骨,";城破之时,粮仓、军械、辎重——尽数焚毁,一粒米、一束草,都不准留给联军。";
“另外,让你手下的人继续监视,那个内鬼定然还有行动,把他找出来!”
叶孤城垂首,眼中寒芒一闪:";属下明白。";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消散于殿内阴影之中。
唯余一缕冷风拂过烛火,摇曳不定。
城墙在撞门车的轰击下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倒塌,烟尘四起,碎裂的木屑与铁钉迸溅而出。
最前方,身披重铠的苦夷国将军策马立于破败的城门前,铁甲上沾满鲜血,狰狞的面甲下露出一双嗜血的眼睛。
他望着眼前溃散的守军,不由得露出几分狞笑。
仿佛看见孱弱的大闫人像羊群一样,在他们脚下不住地颤抖,祈求着饶恕!
";我苦夷的儿郎们!";他高举染血的长刀,声如雷霆,";你们所渴求的细皮嫩肉的女人,鲜美可口的粮食、还有无数的财富,如今,都近在眼前,唾手可得!";
";告诉我,你们现在,要做什么!";
";杀!";
";杀!";
";杀!";
一声接一声的呐喊,声震九霄,让天地都为之失色。
无数雪亮的弯刀扬起,带起惊人的杀气。
所有士卒的眼睛之中,都闪着无边的贪婪和战意。
听着这雷霆一般的战号,中军之中的白弥陀不由得狂笑一声,策马踏着破碎的城门残骸缓步而入,身后黑压压的士卒如潮水般涌入。
他猛地抽出腰间长刀,刀锋在夕阳下泛着森冷的寒光。
";儿郎们,冲!";
联军士卒如潮水般狂奔起来,每一个士兵都争先恐后,生怕落后一步便抢不到战利品。
他们踩过同伴的尸体,踏碎守军的残骸,疯狂地涌向城内。
才踏入半圆形的瓮城之中。
就见两侧高墙耸立,城垛上人影晃动。
白弥陀抬头,浑浊的眼珠微微转动,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果然,下一瞬,箭矢狂袭而来。
破空声如暴雨倾泻,黑压压的箭雨遮蔽天光,直扑城下众人。
白弥陀身后的士卒们纷纷举盾,但仍有惨叫声接连响起,鲜血溅在青石地上,蜿蜒如蛇。
白弥陀冷哼一声,枯瘦的手指骤然一抬。
";嗡——";
一道无形的气浪自他掌心荡开,飞至身前三尺的箭矢竟齐齐凝滞,仿佛撞上一堵透明的墙,随后噼里啪啦地坠落在地。
他眯起眼,望向城墙上的守军,:";就这点本事?";
话音未落,城墙上突然传来一阵机括转动的闷响。
白弥陀眉头一皱,还未及反应,数支粗如儿臂的弩箭已破空而至!
";轰!";
弩箭深深钉入地面,碎石飞溅。
白弥陀身形未动,但袖袍已被劲风撕裂。
他缓缓低头,看着脚边仍在震颤的箭杆,眼中闪过一道冰冷至极的神光。
";找死。";
";男人,格杀勿论。女人,任凭你们享受!";
听到白弥陀的许诺,士兵们更是兴奋。
外城一破,瓮城就坚持不了多久。
联军如蚁群般涌入。
瓮城虽险,但终究只是拖延之策。
外城沦陷,这座半圆形的困兽之斗,迟早会被汹涌的人潮淹没。
更何况,两侧城墙上不断有联军士卒涌上,刀光血影间,守军节节败退。
战局已近乎绝望。
然而就在这时,
“轰!!!”
瓮城两侧突然响起雷鸣一般的炸响,地动山摇,碎石崩飞!
白弥陀猛地抬头,只见连接外城墙与瓮城的通道在剧烈的爆炸中轰然断裂,砖石坍塌,烟尘冲天而起。
原本源源不断涌入的联军士卒,瞬间被截断在外!
尉迟磐竟主动炸断了外城墙和瓮城的连接通道!
这一炸,阻断了敌军从城墙上突入内城的可能。
可即便是这样,依旧没能阻止联军如潮水般的进攻。
双方再次展开拉锯战。
残存的守军依托城垛拼死抵抗。
尉迟磐持刀率领亲卫死战不退,刀锋卷刃了便夺敌刃再战,脚下尸体堆积如山。
就在防线即将崩溃之际,石头城百姓为了守住城门,竟然不约而同的登上城楼帮忙。
白发苍苍的老铁匠抡着打铁锤砸碎敌兵头颅。
瘦弱的书生抱着滚烫的油锅倾泻而下。
妇人孩子们搬运着箭矢石块,甚至有人拆了自家房梁当作擂木。
城头突然冒出无数身影,他们不会武艺,却用菜刀、锄头、火把,用一切能找到的武器加入战斗。
";守住我们的家!";满脸煤灰的少年将火把扔进敌群。
";跟他们拼了!";瘸腿的老兵拖着断腿,用最后的气力抱住敌兵滚下城墙。
白弥陀见状,脸色微微一变。
他亲眼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女咬住苦夷士卒的耳朵。
这座石头城已经活过来了,每一块砖石都在反抗。
尉迟磐染血的嘴角扬起冷笑,长刀指向白弥陀:";看见了吗?这才是大闫的骨头!";
月色照在每一个浴血奋战的身影上。
城墙在震颤,却再没有后退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