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下单五次赠送的纪念品是什么啊？”
走在路上，素辉影好奇地出声。
“你想要吗？”
“不想......我没有下单五次的钱。”
“一个人能连续被鬼缠五次，甚至到了需要找我的地步，你说这个人怎么样？”
“很有钱？”
“不是。”
“干了很多坏事？”
“不是。你这算是把责任推给受害者吗？”
素辉影一愣，她已经会下意识地把人往坏的地方想了。
“是倒霉啊。很倒霉。”
明明只是个浮在表面的答案，素辉影却完全无法想到这一层。
也许是经历过了太多阴谋，她早已看不到这样直白的原因。
就像一个成年人很难猜到一个儿童的想法。
不过李烟时哪会是什么“儿童”呢？
她有自己的狡诈，却又有自己的纯真。
“那你会给倒霉的人什么礼物？”
“我根本就没准备。”
“是不是觉得碰不到这样倒霉的人？”
“哈哈！我才不会给他第五次下单的机会。”
“难道你会为了省礼物钱，一看他下了四次单，就干脆干掉他？”
这回倒是素辉影故意揪了个错误答案。
“是啊，我会干掉他。”
李烟时倒也没纠正。
“那你目前干掉了几个人？”
“一个半。”
“一个半？”
“还有一个差点干掉了，结果他告诉我，他爱上那只鬼了。”
“那后来那只鬼把他的灵魂吞了吗？”
“没有。”
李烟时顿了下，
“他自杀了。”
记忆里的画面浮现而出。
阴暗潮湿的洗手间内。
碎裂的玻璃镜上，一大半映照着坐在地上的男人，一小半是一张女鬼的脸。
“李道长，别杀她！”
“你只是个普通人类，没有灵气护体，一旦被鬼气侵袭，只有死路一条，魂魄也会消散于世间，永不复存。”
“所以我不能以人类的身份与她长相守吗......？”
“杀了我吧......”披散着湿长发的女鬼，目光哀伤，“我不能再耽误他了，他应该与更合适他的人在一起。”
“阿怜......你是我的妻子，我永远只爱你。”
男人捡起了地上的玻璃碎片，“如果人鬼殊途，那便让我来到你的世界。”
“噗呲——”
李烟时站在一旁，没有阻止，任由那碎片刺进了男人的心口。
对于男人来说，或许成为鬼倒也不算件坏事。
至于它们能相守多久，就看它们自己的能力了。
不过鉴于这个男鬼生前的倒霉程度，其实李烟时有点不太看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而命定的幸运与倒霉的程度在不做任何事情的情况下，是固定的。
就像自己的运气一直很好，所以不管遇到多少困难，都能顺利解决，哪怕碰上绝境，也能死里逃生。
而这个男鬼大概率会碰上一只游荡在外的恶鬼。
没什么纠结，李烟时在这对鬼夫妻的附近多待了一阵子。
果不其然，它们招来了一只实力高强的恶鬼。
恶鬼就像猫逗老鼠一样，变着法子地捉弄它们，玩累了就拽一小块吞。
偏偏那更弱的男鬼还总挡在女鬼身前，央求恶鬼先吞它。
它疼吗？
李烟时不知道。
她又没当过鬼。
只知道这个恶鬼稍微训练一下应该能卖个好价格。
于是她出手了。
不过出手前，她有意问了个问题。
“你后悔吗？也许你放弃了她，就不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了。”
“我不会后悔......我跟阿怜相识三千二百七十九天，以前所有人都觉得跟我待在一块会变得倒霉，只有阿怜不嫌弃我。我想，我并不倒霉，与阿怜相知相爱本就是件幸事。”
“你只要说一声后悔，我就帮你解决了这只恶鬼。”
“李道长不必再说笑了！您这样善良的人，已经主动帮过我许多次，不求一分酬劳。不用再麻烦你继续帮我了，我也绝不会有一丝悔意！”
“你说错了。”
李烟时摇了摇头，“我并不是什么善良的人。”
只是因为这鬼生前有招鬼体质，卖鬼业刚好处于热门，她养的鬼又需要喂点养分。
懒得去找鬼，便干脆一直在附近“守株待兔”。这不就是天然的“鱼饵”吗？
眨眼间，轻轻松松将恶鬼制服，用锁链一捆。
“多谢李道长......”
毫无价值的感谢方式。
一句话而已。
听过了就消失了。
李烟时没回应男鬼。
不过要是它当时真说了后悔，她也不会再帮了。
记忆里的画面消失，李烟时盯着眼前的素辉影，忽然将她搂进了怀里。
“怎么了，道士姐姐？”
素辉影轻声问道。
虽然她此刻更像人类了，但是体温是回不上来的。
永远都是冰冷的。
抱着一个大冰块会舒服吗？
疑惑刚冒出来，猝不及防间，感受到李烟时亲上了自己的唇。
极为笨拙的一个吻。
惹得她不由地推了推。
似乎察觉到素辉影有点抗拒，李烟时松开了怀抱。
“道士姐姐怎么这么生疏呢？”
“因为你是我的第一个。”李烟时一点没有害羞的模样，反倒眼神里满是认真，“你教教我？”
“我也不会。”
素辉影低着的头缓缓摇了摇。
之前只有042亲过她。
先不说042只是一个系统，而且还是为了救她才那样做的。
所以大可说，李烟时是第一个亲自己的人。
“好吧。那小狐狸以后可以跟我一起练习吗？”
她伸出手，抓着狐狸尾巴轻轻揉了揉，又捏了捏。
“我为什么要和你？”
素辉影睁大了眼睛，“我们是什么关系？”
“那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朋友吧。”
虽然不知道李烟时怎么定义关系，但自己也找不到其它词来形容。
“行。”李烟时笑了笑，“我们是朋友，那这就是友谊之吻。我们道士有规定，朋友间要不定期进行友谊之吻。”
“那如果你有很多朋友......”
素辉影的眼睛睁得更大了，这道士真能胡说，连这种理由都能扯得出来。
“我就你一个朋友呀。”李烟时微微低下头，用额头蹭了蹭素辉影的额头。
素辉影没有躲开，也没有回应。
毕竟自己的小命还捏在李烟时的手里。
而且也确实并不讨厌这个道士。
吃点亏......就吃点亏呗......
“走了，天快黑了。”
李烟时轻轻拽了拽狐狸尾巴，继续往前走。
“天黑了会怎么样？”
“会变得很危险。”
“我当然知道会变得危险......”素辉影挽上了李烟时的胳膊。
“这里已经成了那些鬼的场地，所以到了晚上，鬼气会成倍加重。我的灵力会因为已经形成鬼域的鬼气而被压制。”
“哦，这样啊。”
素辉影暗自记下了这点。
忽然间。
李烟时像是看到了什么，脸色变得不太好。
“你先抓紧时间原路返回。”
“怎......”
还不等素辉影发出疑问，一堆符纸就落到了自己的怀里。
“走，回我的住处。别乱跑，那小子还在找你。”
“回你住处也不一定安全......”
“你放心好了，他不敢再闯进去了。”
“哦......”
素辉影点了点头，抱着一堆符纸转身离开了。
离开得格外干脆。
她又不傻。
李烟时这个反应显然是碰上了一个巨大的麻烦，自己再不跑，就要当炮灰了。
待素辉影离开后，李烟时冷笑了一声，握紧了手中的剑。
“当时不杀你，你还敢跟过来？”
身着血衣的鬼缓缓浮现，赤红的双眼不住地流着血泪。
只剩下一臂的它，干脆将一根枯枝自欺欺鬼地固定在上面，当作手臂。
“为什么要阻止我复仇......明明错的人是他们！是他们害死了我的家人！如果不是他们的冷眼旁观，我的家人不会死！你也该死！你这种虚伪的道士！”
“你让一群蚂蚁替你挡住一辆车？没胆子找真正害你家人的人，将所有的怨恨发泄在其他苦命人身上，你还好意思问我？”
“啊！！”
刺耳的尖叫声回荡在四周，怨气冲天。
“可是我也死了啊！我就是被他们害死的！”
李烟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了。
“你就是资料上那个对不上时间的人？”
......
另一边的素辉影此时正望着泥地发愁。
“完了......迷路了......”
明明来之前还有李烟时的脚印的。
怎么突然都消失了？
她纠结了下，趴在地上，轻轻将手贴在上面，感受了一下。
“有灵力的痕迹......”
只不过太淡了，像是随时会被一阵风吹跑一样。
她小心翼翼地贴着地，一路蹭着泥地行动。
反正就算弄脏也是弄脏李烟时的白色斗篷。
大不了到时候洗一下。
她认为她现在已经一点都不怕李烟时了。
顺着痕迹，她爬到了一座山前。
杂乱的丛林间，隐隐有一个人正以奇怪的姿势躺在地上。
好奇地靠近一看。
这个人显然已经死了。
了无生气。
她用手扒拉了一下，将尸体翻了过来。
赫然是之前见过几次面的流浪汉。
他被挖了双眼。
痛苦而扭曲的脸上爬着几个食腐的虫子。
没有鬼气......只有灵力......
他显然是被道士杀的。
道士杀他干什么？
可惜现在水水不在，没法看到他过去遭遇了什么。
素辉影叹了口气，在不远处捡了一朵意外掉落在地的白菊，小心地摆在了流浪汉的身前。
如果真的是道士杀的流浪汉，那他应该也没有当鬼的机会了。
不过也不知道那道士有没有走远......
自己得快点离开。
素辉影收起了自身逸散的鬼气，聚在心口间，而后将凝聚的实体恢复成了鬼的灵体。
眼前的景象快速在两边闪过，她朝外急速飘着。
她还是很佩服自己的，在这么快的速度的情况下，竟不会突然撞上什么东西。
顺利回到李烟时的住处后，素辉影一下子躺在了李烟时常躺的沙发上。
也不知道李烟时什么时候会回来......
一直躺着也挺无聊的。
既然她说赵清一不敢再闯进她的住处了，那自己是不是可以在附近玩，然后要是发现赵清一了，再躲回来？
一连几天，她都在周围住户的家里。
白净的房间内。
“咦？我明明记得手机充满电了啊......怎么掉了这么多？”
女人挠了挠头，不解地皱起了眉头。
“难道是我记性太差了......算了再充会吧。”
开着亮灯的房间内。
男人坐在电脑桌前，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打字：求助！在线等！我的电脑和手机总是莫名其妙有软件使用记录！但我根本没用！会不会是我的电脑和手机被人偷偷安装了操控软件？
到处摆满玩具的房间内。
“爸爸......我的木马为什么总是会自己在那动？”
“也许是你妈妈给你买的会动的。不说了，我要去上班了，你乖乖待在家玩玩具，别乱跑啊。”
“哦......”
穿着小熊睡衣的小孩看着又开始晃动的木马，转头拿起了地上的一辆小汽车，啪嗒一声坐在地上。
“wu——wu——”
在这几天的生活中，素辉影了解了这个世界的不少事情。
而李烟时一直没有回来。
这不就是最佳的跑路时机吗？
还等着她干嘛呢？
得赶紧联系自己的徒弟们。
这么久不见，也不知道它们是否还活着。
想着小形的模样，给千纸鹤点上了睛。
目光随着千纸鹤转动着。
千纸鹤的速度并不快，她干脆跟上了千纸鹤。
一来一回也费时间，还不如直接找过去。
就在她充满期待时，千纸鹤忽然被人伸手拦住了。
“谁啊？！”
视线随着那只高举的手缓缓下移。
李烟时......
是李烟时！
“你在给谁写信？”
“我......我这不是想你了吗？”
“可我怎么看，它飞的方向不是我呢？”
李烟时眸光渐冷，慢悠悠地撕掉了千纸鹤。
她并不在意素辉影到底写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
她只知道素辉影在用她给的千纸鹤给别的家伙寄信。
“道士姐姐......”
事已至此，先示弱吧。
“过来。”
素辉影看着朝她勾了勾手指的李烟时，颤抖了下身子。
这不是装的。
她是真怕啊！
那三个问号就像一把悬在她脖前的尖刀。
早知道早点送信了。
错过了最佳时机......
看着她缓缓走向自己，李烟时伸出剑，剑尖同力一挑素辉影脖子上的颈圈，催使着她快点走。
“你真觉得这个颈圈就是个装饰品吗？”
看着皮笑肉不笑的李烟时，素辉影恍然大悟。
原来她是靠这个发现的。
“我错了，道士姐姐，你别生气......”
素辉影一下子抱住了李烟时，有意用狐狸尾巴蹭了蹭她。
“我没生气，我怎么会生气呢？”
李烟时的语气似乎又恢复了平常的那样。
她抱托起素辉影，朝住处走去。
素辉影一惊，不会又要像之前那样......
“不要......道士姐姐不要把我关笼子里......那里面太冷了......”
她搂紧了李烟时的脖子，语气委屈巴巴。
“我不关你。”
见自己与笼子擦身而过，素辉影才垂下了紧张的脑袋。
但下一秒，她就被扔到了床上。
感受到炙热的手贴上了自己冰冷的肌肤。
素辉影满眼慌乱。
这对劲吗？
这不对劲吧？
“道士姐姐......你真的不生气吗......？”
“不生气。但我现在不开心。所以我要亲你亲到开心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