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与安家兄弟、哥舒浩狭路相逢。
“安修贵、哥舒浩,朕待尔等不薄,为何忘恩负义,兴兵弑君?”张雍沉声喝道。
安修贵、哥舒浩二人讷讷难言。
安兴仁嗤笑一声:“只因你无容人之量,残杀忠良,以致众叛亲离。”
“我兄长与哥舒将军,皆有擎天保驾之功,你却一言不合将我兄长贬黜。”
“又食言而肥,不肯兑现诺言,封哥舒将军为郡王。”
“如今,太子与诸将,亦离你而去,你不思反省,有何颜面大言不惭?”
张雍勃然大怒:“竖子,安敢如此辱我?”
不待多说,当即持刀杀来。
安兴仁冷哼道:“不自量力。”
当即率领兵卒,与千余亲卫战至一处。
一时鲜血淋漓,惨叫哭嚎之声不断,府中侍女奴仆慌忙逃散。
张雍虽有心杀敌,奈何年事已高,颇多病痛,厮杀片刻,便再无余力,险些死于箭下。
所幸亲卫拼死相护,方才活得一命。
然而,这千余亲卫,怎是一万五千大军对手,转眼之间,便败下阵来,只能护持张雍且战且退。
到了最后,身侧唯有百余亲卫,据大堂死守。
张雍惨笑一声:“人心已失,天欲亡朕。”
当即横刀自刎,倒在血泊之中。
“陛下!”残余亲卫目眦欲裂,个个死战而亡。
安兴仁见此,当即调拨兵卒,前往外城,打开四方城门。
城外,高楷勒马伫立,安静等候。过不多时,便见城内火光涌动,喊杀声惊动夜色,不由笑道:“张雍已亡。”
众人面露疑惑,却见城门陡然开启,安兴仁策马而来,下拜道:“主上,微臣幸不辱命。”
“张雍已自刎身死。”
高楷下马,将他扶起,赞道:“得兴仁一人,胜过十万雄师。”
“主上谬赞,微臣愧不敢当。”安兴仁谦逊道。
“不必自谦,此战你当为首功,我必有封赏。”高楷郑重道,“传令,即刻入城,把控城门。”
“全军将士,不得抢掠,违者重惩。”
“得令!”众人轰然应诺。
待入府衙,见张雍尸身,高楷淡声道:“将他葬在城外。”
“是。”
安修贵、哥舒浩二人躬身道:“拜见高君侯。”
高楷笑道:“请起。”
他悄然望去,见这二人头顶青气飘飞,红光点点,倒是有一方大将之资。
“二位贤才弃暗投明,助我攻取张掖,此为大功一件。”
“待回转金城,我必大加封赏。”
二人喜不自禁,连忙大礼参拜:“谢主上!”
张掖既破,删丹怎能久守,高楷当即命人传檄一封,说动县令献城归降。
夏侯敬德、李安远二人,当即率军前来张掖。
前堂之中,安兴仁回禀道:“主上,张雍虽死,太子张伯玉却率三千兵卒,逃出城外,汇同阴见素、段治玄、衍一真人等,不知去向。”
高楷淡笑一声:“唐检,你派奉宸司人手,潜入肃州酒泉,探查张伯玉动向。”
“是!”唐检领命而去。
安兴仁疑惑不解:“主上如何得知,张伯玉去往酒泉?”
高楷笑了笑:“除去肃州,他能去往何处容身?”
况且,张伯玉会同众人,逃出城外之时,他一望便知。
可惜,衍一真人颇有道行,大凉气数残余,又汇聚在张伯玉身上,一时半会,难以擒拿,只能任他们离去。
毕竟,攻取张掖,全据甘州要紧。
……
且说张伯玉一行三千人,逃出张掖,马不停蹄赶往酒泉。
肃州刺史正是张氏族人,连忙将张伯玉迎进城中,至府衙内安坐,拱手道:“敢问太子殿下,陛下是否无恙?”
张伯玉面色一滞,讪笑道:“形势危急,父皇命我即刻出城,却不知……”
衍一真人插嘴道:“陛下身负国运,有天命护佑,必能逢凶化吉,安然无恙。”
“是,正是如此……”张伯玉点头附和。
肃州刺史满腹狐疑,却并未再问。
待他告退,衍一真人面色肃然:“殿下切记,我等遵奉陛下旨意,方才巡狩肃州,招募勇士,以匡扶社稷。”
“万不可失去大义,否则,祸事不远。”
“孤知晓了。”张伯玉忙不迭地颔首。
便在这时,轰然一声晴天霹雳,君臣二人皆吓了一跳。
衍一真人抬头一望,却见乌云罩顶,电闪雷鸣,隐约有天威震动,蓄势待发。
不由大惊失色:“天劫?”
他心中一沉,天劫将至,陛下必然身死,方才有此征兆。
只是,眼下他修为大损,若无大凉国运相助,绝无法抗衡天劫。
苦思良久,一咬牙,却将玉如意祭起,暂且以师门气运相抵,暂作拖延。
口中急切道:“殿下,贫道心血来潮,推算得知,陛下已遭不幸。”
“父皇?”张伯玉一声急呼,嚎啕大哭。
衍一真人沉声喝道:“殿下,社稷存亡之时,您需主持大局,镇定人心,怎可哭哭啼啼,作妇人之态?”
张伯玉止住哭声,慌忙道:“真人有何教我?”
衍一真人一字一句道:“当务之急,殿下须得昭告河西,陛下殉国。”
“而后奉遗命,即刻登基继位,汇聚大凉国运,重整山河,安抚民心。”
“否则,稍晚一步,便有身死之祸。”
张伯玉面色煞白,点头如捣蒜:“真人所言极是,孤全凭真人做主。”
衍一真人暗叹一声:“殿下太过柔弱,绝非明主之相。”
奈何,唯有扶持他即刻登基,借国运之助,方能度过死劫。
事不宜迟,更来不及筹备登基大典,翌日,张伯玉便于酒泉府衙之中,宣告天下,继承大凉帝位。
堂中,唯有阴见素、段治玄、衍一真人,及肃州刺史等寥寥数人见证。
与张雍称帝时排场相比,可谓寒酸至极。
便是龙袍也来不及赶制,唯有披上一层黄绸,以示尊位。
不过,眼下尚需为先帝张雍守孝。
按照礼仪,须得严守三年孝期,结庐而居,不近美色,不沾酒肉荤腥。
然而,国不可一日无君,便以日易月,只需守孝三个月,便可除服。
这兵荒马乱之时,一切从简,一日之后,张伯玉便在酒泉称孤道寡,号令肃州诸县。
又征集瓜、沙、西、伊四州青壮,前来拱卫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