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姜珩把周回放在太尉的位置上时,姜炜就知道周回已经不是他的人了,周回是姜珩一手提拔的,或者可以说,三公都是效忠父皇的,没有父皇他们就坐不上这个位置,张昭也不用说,是张宁的儿子,父皇看中张宁,张昭自然也效忠父皇,如此看来自己的班底有一半是父皇从前的班底,心里略有些烦躁。
“什么!你要求娶昭华!”姜珩盯着跪在地上的哈萨克,脸上带着怒气“你知道你的身份吗,昭华是不可能离京的”“我愿意留京”姜珩看着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件事额尔德克知道吗”哈萨克还没开口,予安便来禀报昭华公主来了,姜珩冷哼一声“让她进来”
昭华进来乖乖的跪在地上“父皇”“你简直胡闹,哈萨克以后是要回西凉的,难道你也要跟着去?”昭华抬起头“哈萨克会留京的”“昭华,这件事没你们想的这么简单”姜珩眉头紧锁,深吸一口气“哈萨克,你应该知道朕是什么意思吧”哈萨克当然知道,他们签订了盟约,大孟答应以后扶持自己成为西凉王,这样才能维持两国之间的和平。姜珩明白额尔德克的其他儿子,绝不会甘心臣服于大孟,一旦别人继位,西凉必会撕毁盟约,重新开战。
“父皇,儿臣愿意去西凉”姜珩只感觉头更疼了“你让你母妃怎么办,让朕怎么办”“哈萨克回西凉还不知道是何时,儿臣在京中待得时日,不一定会比在西凉多”姜珩沉默了片刻“哈萨克,你父亲知道这件事吗”“不知道”“你都没告诉额尔德克,你让朕为你们赐婚,都回去,额尔德克有消息了再说”
昭华只能和哈萨克退了下去,宜妃听到昭华的话,都想骂她了,但确实如昭华所说,她待在京中的时间未必比在西凉的短,劝不了也只能随着她了,只是这段时间算是给她白相看了,待两人离开后,姜珩独自一人在书房中踱步思考。他深知这桩婚事背后牵扯的不只是个人情感,还关系到两国的未来与稳定。
不过几日,额尔德克秘密来到大孟,面见姜珩“传太子,昭华,哈萨克”姜珩和额尔德克都有些无奈,额尔德克知道哈萨克和大孟的公主绑在一起的话,位置会稳一点,但皇帝明显不想把女儿嫁到西凉,如果这样,他们和大孟的盟约又得重新商议,皇帝为了百年和平,必会让哈萨克成为下一任西凉王,前提是公主不外嫁,这样的话,他们之间就有冲突了。
“父皇,皇上”姜炜几人相继走了进来,姜炜也知此事,他不明白哈萨克和昭华是什么时候生出情愫的“哈萨克说他会留京,那下一任继承者会是谁”姜珩抬眼看着额尔德克,哈萨克和昭华如今被情爱冲昏头脑,只能他和额尔德克谈,额尔德克知道姜珩需要一位爱好和平的西凉王。
额尔德克叹了口气,一旦哈萨克留京的消息传出去,他的儿子们又会斗起来,这是大孟和自己都不愿意看到的“可否让公主和亲于西凉”额尔德克试探的问了一下,姜珩和姜炜同时开口拒绝,有第一个和亲的,就会有第二个,昭华祈求的看着姜炜,姜炜别过头,这件事没得商量。
姜珩眉头紧锁,深吸一口气,“你应该明白朕的担忧”“我们可以重新签订盟约”额尔德克看了一眼哈萨克,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公主若是和亲,允其带两万精锐禁军随行”姜珩笑了笑“两万精锐,你真是下了血本啊”额尔德克松了口气“朕要让昭华在西凉有实权”此话一出,几人都看着他。
额尔德克不愿让步,公主有了实权,西凉彻底被大孟压制了,而且会随时监视着他们,这对他们的发展并不利“大孟皇帝,我已经做了很多让步了”“额尔德克,你明白朕的立场,西凉与大孟,必须平等相待。若公主在西凉无权无势,那么和亲的意义何在?若你同意,朕可以保证,两万精锐仅作护卫之用,不会干涉西凉内政。”
“皇上,你知道我们西凉已经签订了二十年无兵,让公主带兵入西凉,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额尔德克沉默了片刻,内心挣扎不已“况且盟约上已写允许大孟干涉西凉内政,皇上要的是否太多了点”
“朕不会干涉内政,允你们十年无兵,哈萨克也不必留在大孟,下一任西凉王也会是他,如何?”姜珩知道自己也得让步,毕竟他提出的条件确实过于苛刻,为了两国的和平,他只能让步,额尔德克听闻此话,思索了半天,姜珩也没打扰她,眼神扫过跪着的昭华,既然和哈萨克相爱的话,那就得给他把握住在西凉的权利,剩下带有大孟血脉的孩子,成为下一任西凉王,这样两国也何止百年和平。
姜炜眼神有些复杂,昭华的婚姻已经成为了政治交易,双方看似都让步了,但其中最关键的棋子就是昭华,昭华能不能为大孟带来利益,在昭华的未来中,他必须学会如何在西凉的土壤上立足,掌握权势,生在皇家这些岂是他们所做主的,青玄宫的每个女人都是政治上的交易,至少如今昭华和哈萨克是相爱的,哈萨克的宠爱会让昭华在西凉站的更稳。
额尔德克和姜珩对视一眼,最终还是松口了,双方的让步,意味着这场婚姻的政治基础更加牢固“哈萨克回西凉,公主一年内和亲于西凉”额尔德克必须确定下时间,姜珩点点头,双方又修改了盟约,四人盖上了章“朕希望昭华在西凉平平安安的,作为父亲的身份”双方握手,算是达成了这个协议。
额尔德克离开后,祈安殿瞬时安静了下来“哈萨克,你先回西凉吧”“我不回,我直接从大孟迎昭华回西凉”两人坚定的样子,倒显得姜珩是个恶人了,嫌弃的让两人回去“父皇,那圣旨”昭华眉间带着笑意“朕明日就宣”得到姜珩肯定的话后,昭华才退了下去。
姜珩无奈的笑了笑“炜儿啊,你要不送送昭华”姜炜还没答应,姜珩便觉得这事不妥“算了,让你二伯去,你是太子,难保他们会生出不好的心思”姜炜点点头,他刚刚也准备提这件事呢“昭华和亲的事就交给你办了,朕得去看看宜妃”姜珩笑着说道,姜炜自从感觉到朝局的变化后,看姜珩总是很难受,也不敢乱看其他东西了“那儿臣先告退了”“多吃点,看你最近都瘦了”姜炜看了看自己“父皇,儿臣哪里瘦了”
姜珩起身两人一起出门“还没有我壮实”姜炜放松身心,随便吧,能好好相处的时候就好好相处,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儿臣这是看起来瘦,没有那么虚弱”姜珩笑着敲了敲他的脑袋“我说什么就是什么”风吹过去只能听到父子的笑声。
“容儿”姜珩刚走进,就听到里面的哭声,听见姜珩的声音,宜妃擦了擦眼泪,她也怪不了皇上,这是昭华去求的,姜珩拍拍她的背,宜妃回抱着,哭的声音更大了“朕拍派了两万精兵跟着昭华,她不会受苦的,如今哈萨克还没有成为西凉王,昭华偶尔还是能回来的”宜妃点点头,姜炽进来看见这一幕还有些尴尬。
“你来干什么”姜珩瞪了他一眼,姜炽有些委屈的说道“儿臣想送阿姐去西凉”“不行”“为什么,儿臣是阿姐的亲弟弟”“你能骑马吗,去西凉的路上可不是让你享福的”“父皇放心,儿臣可以,儿臣若是不去的话,岂不是让那哈萨克看不起阿姐”姜炽越说越生气,姜珩揉了揉太阳穴“行,你跟着昭郡王,一定要听话”听到姜珩的话姜炽的眼睛亮了“谢父皇”姜珩还没说完,姜炽就跑了出去。
“这孩子,风风火火的”宜妃害怕姜珩生气连忙解释“朕没生气,他们姐弟关系好,朕很欣慰”宜妃笑了笑,宫中只有她是一儿一女,皇上也宠着他们,自己就算是罪臣之女,后宫众人也没人敢惹她,思及热心的给姜珩倒茶“皇上可不能让我们昭华受了委屈”
“皇上有旨,昭华公主听旨”众臣略有些疑惑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昭华“朕之长女姜昭华,娴淑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端贤表仪,贵典之重,逢西凉王长子哈萨克求娶,加封昭元文公主,着大孟婚服,特赐嫁妆一百二十抬,率两万精兵,鸿启二十八年十月初一,和亲于西凉,钦此”
“儿臣领旨谢恩”昭华知精兵两万,但没想到父皇竟会给她一百二十抬嫁妆,朝臣惊讶的则是两万精兵,西凉连这都答应了?
“命皇五子姜炽,昭郡王,定王护送公主至西凉”姜珩开口道,昭郡王和定王连忙接旨,姜炽因为还没上朝,到时候直接跟着他们走就行了,昭华接完旨后就告退了。
“皇上,这率精兵两万是西凉王答应的?”有大臣好奇的问道“嗯,西凉王允公主参政”朝臣心中暗自思索着,西凉王怎么可能愿意让大孟率两万精兵入西凉,甚至还允公主参政,他们之间到底达成了什么交易,皇上本不愿让公主和亲的,却突然下旨,太子肯定是知道的,不少人都等着下朝去找青玄宫的问问。
鸿启二十八年十月初一,姜珩看着昭华穿着嫁衣,一步步的走过来,脸上带着惆怅之色,宜妃也被特批前来送昭华,苏云昭安慰着宜妃,幸好她没女儿,要不然太痛苦了“别哭了,今日是喜事”宜妃擦了擦眼角的泪,昭华强忍着眼泪。
“儿臣拜别父皇,母后,母妃”姜珩声音有些哽咽“有什么苦记得写信,有空多回来看看你母妃”昭华点点头,扶着侍女准备上花轿,姜炜上前看着哈萨克,轻声说道“孤和父皇能让你和额尔德克成为西凉王,也能把你们拉下来”“大哥”昭华有些无奈的看着姜炜,姜炜扬起微笑“常来信”
哈萨克也郑重其事的行了个礼“皇上”姜珩直接打断“叫朕父皇吧”自己是看不到昭华大婚了,昭华过去也会叫别人父亲了,昭华拽了拽愣神的哈萨克“儿臣拜别父皇,母后,母妃”哈萨克学着昭华的话说道,姜珩勉强笑了笑,昭华这才上了花轿,哈萨克转过头了“父皇,我会对昭华好的”姜珩点点头“起轿吧”
礼乐声响起,队伍出发,姜珩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越发难受,这是她的长女啊,就这么走了,队伍长的根本看不到头,路边的百姓都好奇的看着,也有对昭元文公主和亲的佩服,他们不知道什么盟约,只知道公主去和亲,能换取大孟和西凉的和平。
“一眨眼,你都有自己的孩子了,昭华也大婚了,时间真快啊”姜炜跟在姜珩后面“父皇又想说自己老了,大伯都没说过自己老呢”“就你聪明”姜珩手攥成拳,他的手又开始抖了,面上神色不变“朕还想打下东瀛,收复凉州,大月氏,要干的事太多了”姜炜笑着说道“父皇还年轻呢,这都是迟早的事”
姜珩思绪飘远,希望来得及吧“对了,姜烨也该大婚了,你有什么想法吗”“啊?”姜珩把姜炜问住了,自己弟弟大婚,问自己干嘛“啊什么,问了也白问,回去把昭胤抱过来,比看着你舒服多了”说完大步走回祈安殿,留下一脸呆愣的姜炜,父皇那时生气了吗,他气什么,弟弟的婚事他当然不能插手,要不然淑妃又要怪自己多事了,姜炜无奈摇头,这时候也只有昭胤才能哄好了。
鸿启二十八年十月初一,昭元文公主率两万精兵和亲于西凉,开始了她长达二十年的执政生涯,也是西凉与大孟和平的基石,据记载,昭元文公主是大孟唯一一位掌权的和亲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