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英一路匆匆狂奔。
她发现得太晚，路上又堵得厉害，所以赶到股东大会时已经迟到了。
好不容易赶到那间宽敞的大厅，只见门前一群记者熙熙攘攘。
她穿过众人的目光，来到大门前，几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拦住了她。
“您是怎么来的？”
“我是来参加股东大会的股东，得赶紧进去，请您核实一下。”
林晓英急忙掏出一直紧紧攥着的股东大会召集通知书，眼神中满是催促对方快点查验的急切。
“啊…… 是，是林晓英…… 林晓英女士？”
那个趴在小桌子上，低头核对名字的工作人员，惊讶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着林晓英。
呵，看来他是知道自己的。
毕竟，这事儿都闹得媒体沸沸扬扬了，连以前的广告照片都被翻了出来，不知道才怪呢。
既然都这样了，林晓英心一横，决定厚着脸皮行事。
“没错，你认得我的脸吧？麻烦快点核对一下股东名册！”
“好的，有的，请进。”
门一打开，林晓英立刻抓起通知书，冲进了大厅。
大厅里气氛严肃。啊！杨帆，他在那儿！怎么办！
他的脸色看起来太憔悴了！不行，现在可不是心疼的时候！
“如果没有其他股东表明不同意见，根据书面投票结果，暂停杨帆执行董事职务的决议将予以通过并宣布 ——”
“请等一下！”
哎呀，差点就晚了。
不过，这么多人盯着，还真有点压力…… 但该说的话还是得说。
“还不算晚吧？我作为股东，表明反对意见！”
林晓英的心怦怦直跳，好不容易把来这儿之前反复练习过的话说了出来。
“晓英？”
杨帆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原本黯淡、仿佛沉浸在回忆中的眼神，此刻有了生气。
“…… 林晓英？你怎么会在这儿？”
李政学董事发现她的样子，就像看到了不该出现的东西，眉头紧皱。
这是敌对的眼神吗？
不，更像是看到一只飞进精心准备的餐桌的苍蝇时的那种眼神。
“因为我是股东啊，而且我也收到了召集通知。”
林晓英快步上前，把手中的文件塞到正在主持会议的男人手中。
多亏这样，她和杨帆的距离拉近了。
看着他消瘦的脸颊、眼下的阴影以及有些粗糙的皮肤，林晓英觉得这些都显示出他这段时间吃了不少苦头。
“都没来得及问你过得好不好，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林晓英差点就失态了，下意识地想去抚摸他的脸，可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再是他的恋人了。
“晓英你看起来也很辛苦。”
“你说什么？我可吃得好睡得香！”
林晓英努力挤出笑容，不，是努力做出一个笑容。
为了抑制住想要拥抱他的冲动，她双手紧紧背在身后。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让她动摇的请求传来。
“…… 能不能稍微抱我一下？”
“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为什么离开，别这样。”
这里有太多人看着呢。
她是抱着做最后努力的心情赶来的，但结果如何还不知道。
要是到了最坏的情况，杨帆还是得选择李雯熙。
唉…… 看到他疲惫的样子，林晓英心里难受极了。
她有些不忍，移开了视线，看向其他人。
“先生？不对，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我是监理会理事长。”
“啊，理事长！您核实过名册了吧？我是股东没错吧？”
“呃，那个…… 确实是这样，不过……”
理事长努力调整着表情，但气氛却莫名有些微妙。
好像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可他脸上却露出尴尬的神色，回答也吞吞吐吐的。林晓英提高了音量。
“我再说一遍，我反对暂停杨帆执行董事的职务。”
“好的，可是……” 议长一边操作着平板电脑，一边不停地眨着眼睛，似乎有些难以理解。
而李政学董事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理事长，请您快点宣布！不过是 1.5% 的差距，难道会因为我这么一个小股东，结果就改变了不成？”
“就是！”
“就一个个人投资者，根本不足为惧。”
坐在他旁边的人纷纷随声附和，还带着嘲讽的眼神看向林晓英。
准确地说，应该是看向她的穿着。
因为他们看起来都穿着昂贵的正装，戴着名表，而林晓英穿的只是简单的功能性服装。
股票之争说到底就是财富之争，他们显然坚信，面对穿着普通的对手，自己不可能输。
然而，他们的自信并没有维持多久。
“…… 结果改变了。” 理事长的宣布让全场一阵骚动。
“你说什么？”
“根据股东名册，林晓英股东持有总共 42,651,532 股中的 853,031 股，准确来说，是 2% 的股份。”
林晓英的脑海中仿佛响起一声巨响。
2%？刚才不是说差 1.5% 吗？
这么说…… 结果逆转了？
“现在开始整理并宣布结果，暂停杨帆执行董事职务的决议，赞成票为 8,976,821 股，占 21%，反对票为 9,190,832 股，占 21.5%，该决议未通过。”
对了！赢了！虽然不知道这些股票为什么会在自己名下，但多亏坚持到了最后，杨帆赢了！
“怎，怎么可能！这是作弊！”
“没错！哪儿来这么多股份，比我家的持有量还多呢！”
“就是！2%股份，那得多大市值啊？”
全场陷入了混乱，喧闹声此起彼伏，甚至连守在门外的保安都打开门看发生了什么事。
记者们抓住这个小小的空隙，蜂拥而入，抢占位置。
“她持股都到这个程度了，我居然不知道？把股东名册给我拿过来！”
李政学董事的动作几乎像是要扑过去一样粗暴，他的眼神中透露出疯狂。
冲进股东大会的记者们有的用手机，有的用相机，不停地拍照。
“啪” 的一声，理事长手中的平板电脑被李政学董事粗暴地夺走了。
他的下巴不停地颤抖，显然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等一下！呃，为什么…… 杨泰安董事长的股份不是 42%，而是 40% 呢？”
听到他充满愤怒的声音，林晓英想起了早已被深深遗忘的记忆。
想起她开始称呼董事长为爸爸的那天，一起去赏花的那天，董事长曾开玩笑似的许下的承诺。
—— 我很快会给我们家宝贝一份礼物。
礼物？当时她并没有太当真，想象中的礼物无非是房子、车子或者现金之类物质的东西。
看到她这样想，董事长那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调皮的笑容。
—— 这点股份杨帆会处理好的，要是未来的女婿只送那样的礼物，可就太没意思了。
有意思？把公司股份当作秘密礼物送人，这说得通吗？
多亏这份礼物，他们才在最后关头逆转了最坏的局面……
“李政学董事，您之前没有确认过吗？”
“他还说让我们不用担心……”
各股东的声音从会场的各个角落传来，估计之前那些人都想把杨帆赶下台吧。
“哼，主要股东的股份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反而是你们，居然没有一个人去确认！”
李政学的怒吼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大家只是交换着不安的眼神。
会场安静得像死了一样，打破这寂静的是杨帆。
“够了，李政学董事。”
“不！还没结束！我还 ——” 闪光灯再次接连闪烁，相机拍照的声音让人头晕目眩，记者们想拍下李政学董事和面带笑容的杨帆执行董事同框的画面。
会场里的骚动并没有那么容易平息。这时，有人的手机响了。
“喂，我接个电话。” 电话是打给杨帆的。
“…… 啊，您说父亲醒了？”
他的这句话让原本喧闹的会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静得让人连呼吸都觉得有压力。
几番问答之后，通话结束，有人小声嘀咕起来。
“董事长他……”
“董事长醒了？”
之后的会场气氛就不用说了。
一开始林晓英进来的时候，那些还在嘲笑杨帆的人，就在刚才还不愿承认现实的人，现在都陷入了恐慌。
“我，我们支持杨帆执行董事！”
“我也是！”
“我也一样！”
“我们也支持！”
他们争先恐后地改变了态度，仿佛完全不在乎自己这样做显得多么懦弱。
“…… 都已经结束了，这些人还真是没点成年人的样子。”
梁博文用不满的眼神看着他们，像是要把每个人都记住似的。
到此为止，临时股东大会就算结束了。
杨帆转过身，看向林晓英。
“晓英。”
“结束得很顺利呢，太好了。”
林晓英抬起头，看着他充满复杂情绪的眼睛，微微一笑。
她当时真想立刻大哭一场，但因为现场有太多相机，只能忍住。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杨帆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吗？”
发生什么事？该怎么说呢？现在她已经没有离开杨帆的理由了，可一切都有点太晚了。
在最艰难的时候，她已经向一直照顾自己的朋友许下了未来的承诺。
如果不想错过飞机，她也该出发了。悲伤如汹涌的海浪般袭来，她移开了视线。
“那个…… 其实是这样……”
这时，她看到在记者们蜂拥而入时，悄悄混进来的肖凌峰。他把食指放在唇边，微微示意。
“什么都别说。”
看到他那悲伤的笑容，林晓英仿佛听到了这样的低语。
“肖凌峰总裁？他怎么会在这儿……”
杨帆的声音变得有些严厉，在他看来，肖凌峰就像是一个不速之客。
林晓英理解他的想法，毕竟按照原本的情况，这里应该是杨帆失去执行董事职位的地方，把肖凌峰当作一个看热闹的人也不为过。
林晓英为肖凌峰解释道。
“他知道得晚了，听说我要来参加，就送我过来了，还告诉了我临时股东大会召集通知书是怎么回事。”
“…… 真的吗？”
“等一下…… 我去跟他道个谢就回来。”
“…… 好吧。”
林晓英穿过人群，朝走廊跑去。
幸运的是，记者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失败的李政学董事和苏醒的杨泰安董事长身上，没人太在意她。
“凌峰！”
林晓英在电梯前追上了肖凌峰，他的态度看起来好像随时都会飞走一样。
就在电梯门正好打开，他要跑进去的瞬间，林晓英从背后抱住了他。
“你为什么跟过来？事情不是都解决了吗？”
肖凌峰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他的手紧紧地抓住环在自己腰间的林晓英的手臂。
直到这时，林晓英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惊讶地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
“……” 该说什么呢？说因为没能遵守约定而感到抱歉？说会用别的方式报答他？
可惜，她找不到任何话语来安慰眼前的人。
“去意大利是和杨帆执行董事一起去玩，我想这对可爱的侄子侄女们来说也会是件好事。”
肖凌峰像以前一样，隐藏起自己的情绪，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语气调皮又轻松，营造出一种朋友间的氛围。
“别摆出那种表情，要像刚才那样笑才行。”
他提出的这个要求，这次也不是为了他自己。
“我真的很开心，能再次看到我努力也看不到的表情，晓英你还是笑起来的时候最可爱了。”
“可是……”
“你对我还有留恋吗？”
被他这么一问，该怎么回答呢？
明明知道会得到怎样的答案，林晓英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就好，下次再见的时候，也要开心地笑哦。”
肖凌峰紧紧握住林晓英的手，眼神中满是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