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百货公司刚开门,珠宝店内,一对男女并肩站着。
“真就选这个?本来想着给你定制个独一无二的戒指,可时间实在太紧,来不及啦。”
肖凌峰一边嘟囔,一边拿起店里最昂贵的商品。
林晓英轻轻踢了踢他的脚,笑着说:“哎呀,别这么破费。对我来说,这已经太贵重了。”
她这话可不是客气,以她现在的状况,压根没想着要什么订婚礼物。
“我有时候也在想,这有啥用呢。”
即便努力不去想,林晓英的脑海里还是忍不住浮现出和杨帆分开时,他留下的求婚戒指,还有那些曾经甜蜜的承诺。
可如今,戒指和约定都没了意义,心里只留下空荡荡的失落。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也没办法。”
见林晓英不太在意,肖凌峰便帮她挑了一款既优雅又昂贵的戒指。
“要是以后你改主意了,一定得跟我说。你把终身都托付给我,我真的特别想好好谢谢你。”
“咱们不是说好了相互照顾嘛,做到这点就够啦。”
挑选结婚戒指的这对情侣,氛围却异常压抑,完全不像普通情侣那样甜蜜。
好在有一款戒指尺寸刚好合适,他们很快选定,还分别在上面刻了字。
“…… 我能去趟洗手间吗?”
林晓英的眼神透着哀伤。
肖凌峰见状,努力挤出更灿烂的笑容,想让她心情好点。
“我陪你去吧?”
“…… 不用了,又不是啥好地方,怪不好意思的。”
“行,我懂,你现在可能还不太习惯和我这么亲近,我再等等就是。”
“不是这个问题啦!你在这儿等我就行。”
林晓英扯出个苦笑,匆匆起身离开,脚步急得像是要把马上掉下来的眼泪藏起来。
“我等你。”
肖凌峰冲匆匆离去的她打了声招呼,随后从钱包内侧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张珍藏的照片。
照片里,穿着白色礼服的林晓英,手指尖被自己轻轻握着。
那是之前在贝拉美容护理公司广告拍摄现场偶然拍下的。
“杨帆,你确实在某些方面挺厉害,但晓英最后还是选了我。”
他展开折叠的部分,照片里双臂交叉、一脸尴尬的杨帆露了出来。
这场景,就好像早就预见了现在的局面,不是吗?
肖凌峰嘴角往上一勾,却带着股苦涩。
“可能会有点遗憾,但这对大家来说是最好的结果,所以,希望你别怨我。”
没错,这是每个人能得到的最好结局,虽说不是最完美的。
他暗暗发誓,在剩下的日子里,一定要想尽办法让林晓英幸福。
李政学一脸冷峻,死死盯着眼前这个挡路的老年家仆。
他心里那个气啊,这家伙,知道自己是谁不?居然敢这么拦着他!
“您来了。”
家仆勉强维持着基本礼貌,可眼神像刀子一样锋利。
那态度,与其说是不欢迎,不如说是满满的敌意。
这里是安浩集团杨泰安董事长住院的病房,李政学为了见这位对自己来说唯一的上级,头一回踏进这家医院。
“好久不见了。”
上一次去董事长家里,大概是三年前了吧?也可能是四年,甚至更久。
唉,现在说这些有啥用,都不重要了。
“是啊。”
家仆的眼睛里全是警惕,看李政学就跟看贼似的。
也是,他不懂大公司的运作,只把李政学当成个只会处理家务事的浅薄之人,这么想倒也正常。
家仆那像看家狗一样的忠诚,让李政学忍不住冷笑一声。
“我有点话想单独跟董事长说,所以就来了。”
面对访客的请求,家仆回头看了看病床上的人。
果不其然,董事长还是一动不动,安静地躺着。
家仆丢过来质疑的眼神,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你这不是瞎折腾嘛。
但李政学还是一脸淡定。
“别这么奇怪地看我,我知道董事长现在没意识。”
家仆没吭声。可他紧闭着嘴,显然心里正琢磨事儿呢。
他肯定是想把这个连 “客人” 都不配叫的家伙赶出去。
但李政学可没打算管他咋想,反倒跟他提要求。
“你先出去一下。”
他可不想让底下人听到接下来要说的话。
倒不是因为内容多机密,就是关乎身份地位的事儿。
“啊?” 家仆的眼神瞬间变得冷冽起来。
李政学又冷笑一声。
“你不会是怀疑我会对董事长不利吧?他可是我奉献了半辈子,一直敬重的人啊!”
对李政学来说,杨泰安董事长曾经是无比高大的存在,这么多年,不管出啥事儿,他都一直坚信、一直追随。
家仆还是没让路的意思。
没想到他这么抵触,看来得换个法子说服他了。
看他这态度,估计也知道安浩集团现在正发生啥事儿。
“看你这怀疑的眼神,那这样呢?新闻上炒得沸沸扬扬的事儿你也听说了吧?没谁比我更盼着董事长能长命百岁了。”
“…… 我明白了。”
家仆终于让步了,虽说看起来极不情愿。
“嗯,你先出去吧。”
“我就在门口守着。”
没办法,家仆退到走廊,在离门就半步远的地方站定,跟要监视里面似的。
那态度,简直就像把李政学当成叛徒了。
李政学忍不住在心里苦笑,“唉,这形势变得可真快啊。”
在那个不成器的杨帆回来之前,杨泰安董事长身边最亲近的人可是自己。
以前,自己能随便去他吃饭的地儿,大晚上也能毫无顾忌地联系他。
可现在,却被个小家仆怀疑,世事真是难料。
李政学突然闻到股熟悉的香气,轻声说:“董事长…… 要不,我还像以前那样叫您吧?”
以前,在他们相互信任、相互依靠的日子里,不用这么刻意讲究礼数,称呼也不一样。
“大哥,看到您这样躺着,我心里真是难受。”
一句 “大哥”,满是深深的情谊,那可不是装的,是打心眼里的。
以前带着挑衅意味的眼神,这会儿也黯淡了,只剩下满心的惋惜。
“本想着有好多话要说,可真坐下来,都不知道从哪儿说起了。”
李政学拉过旁边的椅子,神色复杂地看着杨泰安,眼巴巴地盼着他能有哪怕一点点回应。
可病床上的人跟睡着了似的,动都不动一下。
只有旁边心脏监测仪发出的单调声音,证明他身体还活着,就这点了。
“要不,我讲讲咱们刚开始一起打拼的那些事儿吧?”
李政学眼神放空,看着虚空,像是在找遥远的过去。
“您还记得咱们一起在国外吃苦的日子吗?”
他脑海里浮现出那段最难熬的时光。
在那个陌生地方,水、食物、人,啥都不熟悉。
他们就只有一间仓库当落脚地。刚去的青年李政学,在那儿碰上了年龄差不多的杨泰安。
当时,他都不知道杨泰安是自己公司董事长的儿子。
他们堆着还没卖出去的货物,白天得去找政府官员,晚上又得去联系生意伙伴,到处跑。
“那时候,咱们可真傻啊,被那些光会吹牛的家伙骗,还被假装高官的小公务员敲竹杠。”
那个地方啥样的人都有,有想白喝酒的,有想骗货物的,手段五花八门。
一开始,有人想让他们染上毒瘾,接着又派女人来捣乱,啥招都使了,最后甚至想绑架他们。
每次遇到危险,杨泰安和李政学都互相帮忙,最后在那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硬是签下了大笔商品供应合同。
“合同签下来后,咱们一起喝的那顿酒,可太甜了。”
第一批货物交出去后,两人坐在合租屋里,举杯庆祝。几瓶老家便宜的二锅头,一盘用洋葱和辣椒炒的鸡杂。
虽说简陋得寒酸,可对李政学来说,比这辈子吃过的任何大餐都难忘,到现在,他还时不时想起那味道。
“可能就是因为一直记着那天的约定,我才坚持到现在。”
李政学原本满是惋惜的表情,突然变了。
怨恨、委屈、愤怒这些负面情绪搅和在一起,让他眼神变得浑浊,慢慢落到静静躺着的杨泰安脸上。
“大哥,您说要给咱们孩子结亲,可您根本没把这话当回事儿。我一直记在心里,可您呢?”
李政学女儿李雯熙出生那天,来祝贺的杨泰安在酒桌上,李政学提起了以前的约定,说现在能履行让两家孩子结亲的承诺了。
可得到的回应,根本不用多说。
信任碎了一地,只剩下被羞辱的感觉。
“虽说心里失落,可我还是想着理解您,因为大哥您向来判断准确,我一直都信您。”
就算出了那事儿,李政学还是对杨泰安敬重有加,甚至还觉得是自己想得不周到。
可后来,有件事儿成了转折点,让他心里的敬重彻底没了。
“大嫂走了以后,大哥您就变了。”
在李政学眼里,杨泰安变得不正常了,管公司的时候,根本没法把个人感情抛开。一直守着只会亏钱的贝拉美容护理公司,这就是明证。
不止这样,“您一门心思都在儿子身上,对这个根本不懂尊重父母的家伙,还一个劲儿地护着。”
明明是要接公司班的人,却由着他胡来。
“您咋能突然让他当执行董事呢?我爸差点因为冤枉罪名被拘留的时候,他就顾着大嫂的公司,对安浩集团的危机根本不管!所以,我得拦住您,拦住杨帆,那可是我们一手打下来的江山啊。”
从以前的表现看,杨帆根本就不该在安浩集团有啥权力。
论对公司的贡献,杨泰安之后就该是自己。
所以,他精心谋划了这场 “叛乱”,就是为了拦住判断力不清的大哥,别把权力传给没本事的儿子。
可谁能想到,事情没按他想的发展。
“按我的计划,大哥您很快就得因为资金挪用和受贿嫌疑,交出公司股份和董事长位子…… 可没想到,您病倒了。”
李政学一方面为不用背叛曾经忠心追随的人松了口气,另一方面又为事情这么结束觉得挺难过。
他重重叹了口气,像是要把心里的闷气全吐出来。
可能是把心里话都倒出来了,刚才还满是情绪的脸,这会儿变得冷冷清清。
“明天,开临时股东大会,我就成执行董事了。杨帆会没了所有权力,彻底退出公司,再也管不了公司的事儿。”
这是胜利的宣告,虽说时间有点早,也没听众。
“虽然那小子不是我亲侄子,但我也不会太为难他。”
他冷笑着,脸上还带着点嘲讽,就像在笑话毫无还手之力的对手。
“我会给杨帆最后一次机会,让他跟雯熙在一起,好好管管,说不定还能教好。”
他已经是赢家,杨帆只是个输家。
“所以,在这场争斗剩下的时间里,您就好好休息,安安静静地走吧。”
说完想说的话,李政学冲家仆点了点头,就离开病房了,脚步挺轻松。
就在他走进的电梯门完全关上的那一刻,旁边另一部电梯开了,林晓英和肖凌峰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