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一本正经的表情,阿英好不容易开心起来的心情瞬间变得一团糟。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梁秘书,你到底对我有什么企图啊?”这人来这儿到底有什么目的?来看我?要说来看我,又感觉怪怪的。
对这种事能感兴趣的人,估计也就老板杨帆一个,可梁博文这次来还不想让他知道。那这不是没人指使他来的吗?是出于个人好奇心,想来打探我的生活?这么刨根问底的,实在让人很不舒服。
“我一开始就说了,我就是好奇跟咱们杨帆一起生活的阿英是个什么样的人。” 啊,是这么回事。是出于监护人的心态?
行吧。但他还说自己是“代理”?到底是代理谁啊?他虽然一脸人畜无害,可这人真的疑点重重。
看到阿英表情严肃,悄然跟自己保持距离,梁博文苦笑着说:“你有这种反应也正常,但我真没有恶意。”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杨帆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阿英一脸疑惑。跟以前不一样?在我看来,他从刚认识到现在,也没多大变化啊?有时候看着冷冰冰的,有时候又突然关心一下,感觉稍微亲近点了,他马上又拉开距离。这一起相处的几天里,他一直都这样啊。难不成在外面他是一副很亲切的样子?这么一想,阿英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杨帆他怎么了?”
“那家伙以前总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这几天却看着睡得特别好。精力充沛了之后,他就在不违反劳动法的前提下,更拼命地压...使唤员工了……”
啊,要是这样的话,在家和在公司也没什么区别。那家伙,出手倒是挺大方,但必须得把能干的活都干好,他才觉得对得起这份工作。
他们公司的人,自求多福吧。想想我见过的那些老板,杨帆也不算特别差劲的。这算是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吗?一想到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和自己一样牛马打工人,阿英顿时觉得自己的烦恼,好像也没那么沉重了。
梁博文看着阿英随着思绪变化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
“你和杨帆在一起没多长时间吧?”
“……嗯。”
“而且我看他连一直吃的三明治都嫌弃,就着白饭吃得挺香,就猜是你给他做的早饭。”
“猜对了。”每回答一个问题,他的表情就更明朗一些,就好像卸下了一个大包袱。这下阿英知道杨帆平时的生活是什么样了,估计和这个冷清得不像人住的房子没多大区别。而这个叫梁博文的人,显然一直都在担心这件事。
“这是挺让人高兴的事!那家伙总算有点正常人的生活,我太开心了,所以对你就产生了好奇。”
“啊……”阿英笑不出来,总觉得对方好像有什么大误会。这该怎么解释呢?她脑子乱成一团。
“你怎么脸色不太好啊?”
“我还以为杨帆又要赶我走了……” 好笑的是,她自己也对现在的生活有了留恋。是因为习惯了这个虽然冷漠,但一直陪伴在身边的人的温度吗?从噩梦中惊醒时,看到旁边人安稳熟睡的样子,是多么让人安心啊。看到餐桌上摆放着另一个人的餐具,那种平静的感觉,阿英又一次深刻体会到了。才短短几天,她本以为已经习惯了独自生活多年的孤独,却又重新袭来,在她心里投下了浓重的阴影。
“怎么可能!你就一直陪着他就行!” 让她一直陪着。她是有这个想法,可谁知道能持续多久呢?真希望这段时间能再长一点,能晚一点回到独自生活的日子就好了。
“杨帆那家伙,今天早上在公司居然还笑了呢。”
“这很厉害吗?”
“那当然!那家伙不管遇到什么好事,都绷着个脸。” 嘿嘿,这我知道。阿英想起了杨帆最常见的表情,紧皱的眉头中间有几道竖纹,眼神犀利,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一开始她觉得挺吓人的,可过了几天才发现,他这是没在想什么事的时候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他那特有的冷淡态度,一开始确实让人不太舒服,但现在也习惯了。这样的人居然笑了?要是这几天的相处对他有了好的影响,那可太好了。这么说,我还能在这儿多待一段时间了。
“呼……还好。”
“还好?”
“我有点特殊情况,要是离开这儿会很麻烦。” 当然,经济上也有问题。至少在离开这儿之前,得先找份工作。孤独是个问题,但我还背着一大笔债,这现实也没法忽视。
“你这意思是在利用杨帆的感情吗?” 梁博文的表情僵住了,这次好像真的生气了。虽然他提到了“代理”这个身份,但之前以监护人自居,看来不是说说而已。
“不是的,我和杨帆一开始就不是那种关系。”
“那……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看来还是得解释清楚,这事儿没法糊弄过去。所以说,根本没法瞒着不说啊。
“……我是他的抱枕。”
“啊?”
“就是抱枕。”
“那,什么……是抱着睡觉的大抱枕吗?” 梁博文眼睛瞪得大大的,完全是一副听不懂的表情。这也正常,连真正在做这份工作的阿英自己,都困惑了好几天才搞清楚自己的处境,他作为外人,一下子理解不了也很正常。阿英接着解释起来。
“对,我就跟个床上用品差不多,也拿相应的报酬。”
“……” 梁博文的脸变得煞白,似乎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嘴巴都合不拢了。他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才去饮水机接了杯水,一口气喝了下去。
“哈……我感觉听到了不该听的事啊?” 他像是失了魂一样感慨着。回到餐桌旁,他双手抱头,唉声叹气。
“后悔也晚了,我本来都努力不想说的。” 所以才不想说嘛。但话已经说出口,收不回来了。阿英就等着他缓过神来。
“我,我朋友怎么能这么不道德!” 梁博文发出了一声极其震惊的感慨,阿英瞪大了眼睛。不道德?她一直觉得现在的生活还算安稳,听到这话,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呃,怎么就不道德了?”
“他把一个不用负责任的女人拉到床上,这还不算吗?” 这话确实有道理。阿英也为这事儿烦恼过。但说话的方式很重要,尤其是在这种敏感的话题上,必须得说清楚。
“梁秘书!你这么说可就太奇怪了!我的作用就跟催眠曲差不多,就那样!”
“……老板需要催眠曲吗?”
“不是的,唉……我该怎么说你才能明白啊。” 阿英叹了口气。这家伙打探过去的事儿时脑子转得飞快,现在怎么就听不懂了呢?是冲击太大了吗?她把前因后果都跟这个追问的人说了出来。
“杨帆嗅觉很敏感,对吧?”
“对,敏感到极致。”
“对杨帆来说……怎么说呢……我的体味好像就跟催眠曲似的。” 对,就是这样。每次看到他抱着只穿着薄睡衣的自己,很快就安然入睡的样子,阿英都很惊讶。她本来也没抱什么其他期望,不过说实话,心里还是有点小激动的。就算被人说是被他的外表迷惑,她也没什么好反驳的。但是,被他紧紧抱在怀里,感受着他脖子上的呼吸,还有温暖的体温,实在是没法抗拒啊。
“这……也太变态了吧?”
“是吧?” 是啊,就像梁秘书说的一样。被抱着的时候,真的能感觉到一种好像要发生什么的热度。但问题是,“不过他是个很绅士的变态,真的就只是抱着闻闻味道,其他什么都不做。” 就是从那之后,真的什么都不会做。所以,我们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我们之间不是不道德的关系。
“在被窝里抱着,这不就已经做了该做的事了吗?” 啧!这人怎么没完没了。都解释成这样了,他应该能明白了吧。阿英着急得连眉毛都皱起来了。
“梁秘书,你别这么说了,你一直这么说,我都觉得自己是个不道德的人了。”
“哈哈,我替我朋友向你道歉。” 梁博文笑着,调皮地低下头,看样子是不打算再追问了。看到他这样,阿英心想,这就完了?关系也解释清楚了,应该不会再有奇怪的误会了吧。但心里还是空落落的。“我就只是个抱着睡觉的抱枕。” 虽然已经在心里无数次默念过这个事实,但说给别人听的时候,那种自我厌恶的感觉更强烈了。本来不想这样的,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了,就把这当成一份工作,不能有多余的感情。一起相处的时间也就短短几天,只是在对方需要的时候陪在身边,彼此也没深入了解过。她用这些想法无数次说服自己,可她的心却不听使唤。
“你怎么会接受这份工作呢?” 梁博文轻飘飘的一个问题,让阿英更加沮丧了。
是啊,自己为什么会接受这份工作呢?明明发誓不会这样的,但这个想法本身就意味着这种事是有可能发生的。
怎么看,答案其实早就有了吧?舒适的房子,好看的衣服,美味的食物,悠闲的时间。谁能不对这样的生活动心呢?更何况提供这一切的人还这么帅,怎么可能不心动呢?要是能说只是因为孤独才接受这份工作,那还好一些。可她心里清楚,这里面或许也有自己的贪心,这让她更加痛苦。明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却还是接受了这份工作,原因大概还是……她觉得还是得回到那个时候。
她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你刚问我成年那年发生了什么?” 阿英用低沉的声音,开始一点点述说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