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卡车停稳的地儿,在一处面朝大海的悬崖顶上。
虽说这悬崖不算高得离谱,但也足够让人眼前一亮。
往前看,啥遮挡都没有,狂风呼呼地刮,能把人吹得东倒西歪。
转身背对着夜幕渐临的大海,往前走上个二十来步,一座带大落地窗的木屋就出现在眼前。
这木屋大小跟上来之前瞧见的石屋差不多,瞅着挺适合俩人住。
“嘎吱” 一声,紧接着 “砰” 的一响,这木屋看着跟童话里的似的,可那藏着铁板的出入口又厚又沉。
一迈进屋里,原本汹涌的东海海浪声,一下子就轻柔了不少,刚才还肆意吹乱头发的大风,这会儿也成了一道风景。屋里有宽敞的沙发,厚实的原木桌子,做工精致的摇椅,地上铺着金棕色的地毯,墙上挂着一幅以北欧风格描绘童话场景的挂毯。
对面墙上,一座用天然石头砌成的壁炉特别显眼,里面还吊着口圆锅,锅底那点熏黑的印子,说明这锅还真用过。旁边摆着些简单的烹饪家伙事儿,还有一摞柴火和一把小斧头。为了不破坏这氛围,水管、插座这些现代设施都藏得好好的,一点都看不出来。
这设计,既让人觉得和谐,又能让人感到舒适,就像从奇妙故事里走出来的地儿,可把林晓英给兴奋坏了。
“喜欢这儿不?” 这哪儿算个问题呀,分明就是对肯定结果的确认。
林晓英一点头,杨帆脸上就露出了满意的笑。
就在这时,落地窗对面的墙轻轻打开了,就跟把空间整齐切出一块似的,这审美真是独特。
往里头一瞧,是个追求极致舒适的现代风格室内空间。正面是漂亮的小木屋,背面则是精心盖的房子。
这地儿,越看越有意思。
“少爷,里头都准备好了。” 从里面走出一位面相温柔的女士,轻轻低头行礼。
瞅这年龄,大概五十来岁,估计是管理员大叔的老伴儿吧?从穿着打扮的气质来看,应该八九不离十。
“阿姨,好久不见呐。”
“可不是嘛,今年不是光打电话问候,能亲眼见到你,真好。你也多来呀,哪怕就来露个脸呢。”
她跟杨帆轻轻拥抱,互相问候。就这么简单,连话都不用多说,彼此就微笑对视着。
简单问候完,阿姨的目光就落到了林晓英这个初次见面的客人身上。
“这位就是……”
“对,是一直陪着我的人。”
“呵呵!初次见面,欢迎你来别墅,姑娘。” 阿姨声音温柔,举止优雅。
林晓英赶忙点头回礼。
“您好,我叫林晓英。”
“嗯,我们家这少爷,脾气有时候不太好,就麻烦你多担待啦。”
就这么短短一句话,能感觉到阿姨是真心的,她担心杨帆,又托付林晓英照顾他。
从管理员大叔到阿姨,都这么客气,可把林晓英给弄得压力山大。
“哈哈…… 我们其实没那么亲近啦……”
“咋会呢,上周少爷就特意叮嘱我,让我好好准备。”
“…… 叮嘱啥呀?” 这咋回事儿?看日出旅行不是昨天才突然提出来的嘛?等等,上周?上周的话……
啊!是圣诞节!当时他突然说要出差,还跟我道歉来着…… 这么说,从那时候就开始准备这次旅行啦?为啥不提前跟我说呢?
…… 还能为啥!肯定是他那性子!每次做了好事,都要装作没事儿人一样。
我还一直郁闷,还把可可棒带到别的地方去了。
哎呀,想想还挺过意不去的。
林晓英皱着眉头,杨帆见状赶紧搭话。
“阿姨,您别说了……”
“哟,害羞啦?”
“嗯,我挺不好意思的,您能不能帮我保密呀?”
不对呀!杨帆,你这会儿看着可一点都不害羞,分明就是在打马虎眼嘛!
“知道啦。”
阿姨,等会儿!不是这样的呀!您误会啦!
杨帆就是这样,老让人误会!您倒是解释清楚,别让人误会,到时候又让我尴尬!
嗯,这样可不行,不管多勉强,都得把话题圆过去。
“那个,我还挺想听的……” 林晓英对着阿姨露出带撒娇的笑。
她可有差不多五年做接待兼职的经验,这种笑对她来说小菜一碟。
可杨帆皱着的眉头,就跟有三十年皱眉经验似的。
“……”
啊,完了。虽然心里不爽,但也得承认。
难不成…… 他从婴儿时候起就是这副表情?要是能看看还挺有意思的。
林晓英和杨帆这暗自较劲儿的事儿就这么开始了。
阿姨对付这事儿的办法,跟大叔一模一样。
“姑娘,你问的人不对,方式也不对哦。”
“啊?”
“你们多相处些日子,我们家少爷自然就会开口啦。”
“哎呀!” 才不是相处久了就会开口的事儿呢!
杨帆,你倒是解释解释……
“希望您别告诉我爸。”
呀!啊,不对,心里一急,差点就对杨帆没大没小了。
杨帆,你再这么让人误会,可咋整呀?
“那当然。”
完了。阿姨笑得意味深长。
这下可好,看着就像背着爹妈偷偷谈恋爱的小情侣。
管理员大叔,还有阿姨,你们这是要给已经长大的少爷的婚事捣乱呀?啥?我吗?
我…… 我还从来没琢磨过结婚这事儿呢。
“说谎!”
呀!良心啊!别在我脑袋里瞎嚷嚷!我这样,不就是想不管咋样,都能跟杨帆多待在一起嘛。
虽然我知道自己不可能跟他成一对儿……
但我林晓英也没那么傻,没那么不理智。
“爱情是不理智的:Love is Irrational。”
哎呀!这讨厌的良心,咋连我十几岁看的言情小说里的句子都搬出来了。
这可不是爱情,是合同!合同!别瞎想了!到此为止!别吵吵了!
林晓英也不知道从啥时候起,硬是把心里那些乱糟糟的想法给憋回去了。
“哎呀!我在这儿待太久了,那我跟老伴儿先下去啦,要是有啥需要,就用那边的对讲机叫我们。”
阿姨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眼角好像藏着好多话。就像那种关系好的姐妹们聚一块儿,才会有的、毫无保留的交流。
哎,大家不都这样嘛?还是说只有我这样?
林晓英正努力把混乱的思绪捋顺,偏巧这时候杨帆的声音传过来了。
“淋浴的地方和卧室在里头,要进去瞅瞅不?” 他语气平平,可在林晓英听来,却甜得不行,甚至还有点黏糊。
为啥会这样?是自己的心乱套了。
林晓英的脸 “唰” 地一下就红得像要烧起来。
“啊?呃?啥?洗,洗澡?为啥呀?”
“…… 坐了这么久车,又吹了冷风,你难道不想洗个澡?”
啊,原来是这样…… 哇,瞧瞧他那淡定的样儿,真让人抓狂。
我现在心里乱得跟麻花儿似的,根本不敢跟他对视。
“哈哈!是,是哦!我先去洗,洗完就出来!” 林晓英像从童话木屋里逃出来似的,冲进了装修现代的内屋。
门 “砰” 地关上,空间被完美隔开。也不知道为啥,这实用又舒服的空间,暖和得人都觉得不穿衣服也行。
* * *
“砰!” 眼前的门关上了,就跟它本来就不存在似的。
在变成木墙的出入口前,杨帆蹲下了身子。
“…… 差点就闯大祸了。” 心里藏着的话,不自觉就从嘴里冒出来了。
刚才那一瞬间,他差点就误会了。她那红扑扑的脸蛋,实在是太招人喜欢了。
可自己太心急,也太傻了。就因为说错一句话,她会不会就这么躲到墙那边,再也不理自己了?
虽说事后装着镇定补救,可也不过是亡羊补牢。一开始就不该犯错呀。
“看着你们这样,就想起以前的事儿。” 大叔为啥要说那么句话呢?杨帆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时候,是爹妈最幸福的时候,老妈还没生病。为啥后来变成那样了呢?原因没啥别的,就是因为自己。
“都怪我这混蛋。” 熟悉的自责又冒出来了。他想起听说自己从娘胎里就倔得很。
那时候的事儿,他别说记着了,连意识都没有,自然也没人怪他。可杨帆就是没法原谅自己。
“要是那天晚上我没出生,他们俩应该还在一块儿吧。” 那次难产太凶险,孕期又那么艰难,老妈身体变差就是因为这些。
据说,爹妈最初的缘分就是在这别墅里结下的。
“杨帆,你就是在这儿有的。”
“之后十个月,你在妈妈肚子里可活跃了。”
“你出生的时候哭得那叫一个大声,整个医院都快被你震得摇晃起来。”
爹妈还在世的时候,他觉得这些话没啥特别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曾经甜蜜的爱情故事,如今成了满是愧疚和悲伤的事儿。
“我是不是不该来呀?” 在这时间好像停滞的空间里,他满是懊悔。
今晚,自己会不会又犯错呢?甚至都还没搞清楚对方咋想的。
不行,这次旅行就是为了让她开心。
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又过上那种像被诅咒的夜晚。
“要是没了晓英,我该咋过呀?” 这想法太离谱了。不就靠合同绑着的关系嘛,还能指望啥呢?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私欲既怀了胎,就生出罪来;罪既长成,就生出死来。”
他记得公司有个同事说过这话,当时就觉得像是在说自己。
“好好照顾丈夫和儿子。” 老妈善良得有点傻气,给老爸的外遇对象留下了这话。
不,应该说是遗书。可那嘱托就跟活生生的一样,老妈在病床的时候,每次都念叨着对老爸和他的愧疚。为啥呢?让她怀孕的是谁?生下来的孩子又是谁呢?她真心爱着这俩几乎毁了她的男人,然后就走了。
所以,杨帆一直都打定主意,总有一天得送走林晓英。
“肩膀…… 借我靠一小会儿就好。” 林晓英那轻轻的嘀咕,像利箭一样扎进了杨帆心里。
他听出意思了:我会走的,过不了多久就得走。
这一刻,他明白自己有多混蛋。这说法是不是太糙了?
可事实就是这样,他就是个混蛋,还是那种发了情的最混账的混蛋。
“有了孩子,说不定就能留住她。” 这恶心的念头和肮脏的想法在心底冒出来,还威胁他:要是就这么犹犹豫豫,她走了,你咋活?
理智却回应:不行,不能这么干。
心里这场无聊的拔河比赛,两边谁也没占上风,就这么僵持着。
问题是,这能撑多久呢?三个月前,理智还占优势,可现在,难道不是已经不分上下了?理智一天天变弱,不过是勉强扛着越来越膨胀的本能。
“哒啦”,木墙打开了。那边,头发还带着水汽的林晓英走出来了,身上散发出让人晕乎乎的香气,脸上笑开了花。被水汽蒸得红扑扑的脸蛋,看着清爽得很。
泛着光泽的嘴唇,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那身材曲线优美,别提多诱人了。就拖鞋上头露出的一点点脚踝,都能让人神魂颠倒。
危险的人,美得让人发疯的人。还好,这儿准备的睡衣是那种宽松的衬衫和裤子搭配的睡袍。
“杨帆,你肯定也看出来了,管理员大叔和阿姨好像误会啥了,而且误会还不小。” 林晓英脸红红的,像是尴尬,又像是发现了啥有趣的事儿。
那带着点不好意思的声音,混着甜美的香味,直往人鼻子里钻。
在这几乎要把理智冲垮的刺激下,杨帆只能拼命挣扎,好让自己保持清醒。
“你又干啥了?” 他问出个让自己后悔死的问题,真是没过脑子,像个愣头青似的。
“这个嘛…… 咋说呢? …… 您给准备的内衣,有点太…… 那个啥了,危险。
呃?杨帆!你去哪儿?难道生气了?”
该死,实在听不下去了。
杨帆转身就往浴室冲,打开冷水往头上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