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明人都傻了。
我请的是六丁六甲啊。
洪天王你是咋来的?
这特么完全不是一个体系啊!
而且,六丁六甲都有本来名讳,怎么成天王了?
诺克斯也认出了天王,当即闷哼一声:“东土异端!”
他深知这种事是掰扯不明白的,毕竟天王确实得到过教皇承认,算是根正苗红。
便在众使徒中寻觅一圈,最终看定了文化天使安德烈,这是教廷花费多年,经历一鸦、二鸦才铸成的天使,手中托举印刷机,最擅长将中文典籍翻译成英文伪经,正好用来对付洪秀全这种伪神。
诺克斯心念动时,安德烈便已经得令,印刷机咔咔作响,不多时喷涂出一篇经文。
诺克斯拿在手中,用拉丁语念动这拗口的经文,随着咒语起伏,书页在空中燃烧成一团紫色荆棘:“玉清命令,劫汝鬼神......天雷殷殷,地雷昏昏!”
紫色荆棘化作数十道雷芒,悍然劈下。
玉清神雷?
钟明脸色变得诡异起来,你这洋人怎么……算了,天王都是上帝次子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他目光向后一扫。
甲寅神将踏前一步:“道帅莫慌,且看末将神威!”
此人身披符衣,手持长矛,背后插着一面令旗,上面写着“扶清灭洋”。
只见他暴喝一声,也不使长矛,迎着满天落来的神雷一拳砸去。
一阵噼啪乱响,神将便被神雷吞没,一时间硝烟弥漫,肉香喷鼻。
钟明心中一惊,不是,你没实力你装什么啊,让别人上行不行?
谁料那硝烟中却传来一声大笑,甲寅神将踏步而出,纵然全身被劈得焦黑,仍旧握着拳头大笑,“道帅勿忧,我等拳民最擅长以拳法破洋枪洋炮了。”
钟明看着他一身崩裂的焦黑皮肤,心惊不已,忍不住问道:“你……没事吧?”
甲寅神将哈哈大笑,洒脱的一挥手,一块块熟透的肉就掉了下来,露出森森白骨,“只要能打洋人,不算什么!”
钟明指着他掉下的肉:“可是你……”
甲寅神将又是一笑:“区区致命伤,不算什么!”
诺克斯在上方冷冷看着,刚要让安德烈再做一道伪经出来,却听到一声怒斥,低头一看。
钟明身后又走出一位神将。
这位头顶官帽,雁翎飘飘,背后黄绸令旗上书“竖井开凿”,正是丁亥神将。
“现在,翻译这个!”
丁亥神将甩出铁路设计图,安德烈天使的印刷机突然宕机,伪经无法扭曲科技的本质,发出磕磕绊绊的吱呀声响。
“看我神拳!”
破绽出现的刹那,甲寅神将抓住机会,一跃而起,身上焦肉纷纷坠下,只剩一具骷髅如飞光迅电,转瞬来至半空,一拳轰进安德烈天使头颅,天使身躯顿时爆开,化作尘埃坠下。
“哎你……”
这一下变化极快,钟明也没反应过来,伸手想拦之时,甲寅神将已经被愤怒的天使用权杖击落,一道神光在半空中就散去,尸骸坠入海中。
破绽!
钟明眼中精光一闪,来不及哀伤,暗中一引,悬在外间的剑光骤然一动,于半空中发出清越剑吟,要从缺口中斩向诺克斯。
诺克斯瞳孔骤缩,身周天使纷纷行动想要挡住。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丁卯神将大喝一声,战旗飘荡,虎门炮台的铜炮残片化作甲胄。手上烟枪中喷吐出销烟烈焰,维多利亚港的海水突然沸腾,氤氲水雾腾空。
丁亥神将目光一闪,挥手放出一道铁路虚影,横空架起。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甲子神将大笑一声,腰悬血书剑穗,他的战旗展开,戊戌六君子的血书飞出,率先沿着铁路飞奔而上。
其他神将一时间吟诗的吟诗,唱歌的唱歌,纷纷拦住想要护主的天使们。
霎时间,半空中神光纷扬,激荡出道道涟漪。
珠江与泰晤士河在虚空中相撞,虎门炮台与伦敦塔彼此倾轧。
底下士兵们看的眼花缭乱。
胜负只在一瞬之间。
不谈摇人的本事,诺克斯大主教本身也根本打不过钟明,他那一把利剑实在犀利。
一众神将拖住天使,眨眼之间,夭矫剑光便横空而至,诺克斯眼底闪过一丝惊骇,然后迅速绝望,无奈的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伟大而仁慈的主,我将去往您许诺的神国。”
话音未落,一道惊鸿也似的剑光就在他眼中放大,而后脖颈一凉,眼前画面天旋地转。
缠斗中的天使们俱是喟然一叹,化作斑斑点点的圣辉消失。
“希律律~”
丁丑神将纵马扬鞭,铁路轨道一变,奔向诺克斯正在下坠的尸首,伸手一捞,从尸体上薅出一道魂魄,哈哈大笑:
“有本天王在,何必让天父跑这一趟!”
诺克斯魂魄幽幽转醒,发现自己被人提着头发吊在空中,不由心头一惊,抬头一看,顿时慌了神,“无耻的异端,快放开我!”
天王冷笑:“天父天兄天王,三位一体,见我如见天父,你敢对天父无礼?翼王何在?!”
甲申神将拱手道:“在!”
他当初因为和天王不合,叛逃后,便领兵西走。这故事有点像基督教中的堕落天使路西法,所以死后就在神国中打造了一个地狱。
天王把诺克斯魂魄甩给石达开:“打入地狱,永不翻身!”
“是!”
甲申神将一口将其吞下。
这正是:
洋教汹汹犯港湾,六丁六甲护江山。印刷机吐邪经乱,神将拳开正道宽。
吟壮语,战云端,虎门英气遏凶顽。剑光一闪魔头落,还我乾坤朗朗天。
……
晨光刺破云层,港口的浪涛声里混着铁锈味,一切尘埃落定。
众位神将在甲板上一字排开。
钟明行弟子礼,“多谢诸位相助。”
众将道:“我辈天职尔。”
说罢,道道神光四散而去。
王德发眼神由迷茫变得清澈,他四处一看,挠头道:“发生了什么。”
钟明拍了拍他肩膀,没说话,径直走向战舰门口,里面的敌军早已胆寒心惊,他微微一想,说道:“缴枪不杀!”
王德发虽然没搞清状况,但军事素养是有的,立即捡起一把枪,冲里面喊:“缴枪不杀,举着手出来!”
里面骚乱片刻,爆发了几声枪响,然后有人举着手出来,用蹩脚的粤语说道:“投降了,投降了!”
随后是更多的洋人举着手走了出来,王德发连忙带人把他们绑了。
然后跑过来问钟明,“道帅,怎么处理他们?”
钟明靠在甲板上,听着波涛拍在舰船的声音,遥望东方升起的旭日,目光悠悠。
温暖的阳光下,辉光教区渐渐鲜活起来。
闻言,他微微侧目,“把梁办叫来。”
王德发领命而去,梁办很快小跑着过来,“钟先生。”
钟明指了指舰船:“我记得你以前是船老大,现在你是海军司令了。”
梁办眼睛蓦然睁大,“这……”
钟明笑道:“别怕,我给你留了俘虏,你马上挑选一批好手,把他们驾驶舰船的本事学来。”
“……多谢钟先生。”
梁办膝盖一软,差点当场跪下,突然想起钟先生不喜欢这种,这才强撑着站直,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那我以后还能跟着您吗?”
“我又不会住船上。”
钟明摆摆手,又想了想说道:“对了,先把船上的邪神野祠给我砸了,嗯…换成妈祖吧。”
梁办领命而去。
周围士兵来往忙碌,宛如搬家的蚂蚁,王德发拦住一个士兵,从他抱的箱子里拿出午餐肉罐头,献宝似的来到钟明身边。
“道帅,洋玩意儿,尝尝?”
钟明接过看了看,又扔给他,“你们分了吧。”
王德发喜笑颜开:“谢谢道帅。”
钟明叫住他,“记得把老乡的衣服还了。”
“知道了。”
“还要给妈祖供上这洋玩意。”
“是!”
“还有一件事。”
“您说。”
“给我留三成,我回去供给祖师尝尝。”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