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泊禹望着她的脸,心脏某处正在塌陷,他答非所问,声音沙哑,“我怎么来医院了?”
“梁特助看你晕倒了,浑身发烫,就送来医院了,我接到他的电话就过来了。”
孟笙叹息一声,“这段时间,你是不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了?你得好好休息一下,这样会把自己的身体拖垮的。”
商泊禹什么都没说,只攥住她的手。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想方设法要把孟笙留在身边。
甚至他开始害怕睡觉,今天上午开完会出来,他觉得困得不行,就在办公室里眯了半个小时,结果做了个梦。
梦到孟笙满眼绝望痛苦地朝他吼道,“商泊禹,我恨你!我诅咒你这辈子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后面画面一转,很多警察围在一个湖边,岸边一具有些发白的尸体,旁边的法医正在做初步检查。
而他定睛一看,那张脸,分明就是孟笙。
他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整颗心脏都好像被撕裂了一样,痛得他无法呼吸,最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他动了动唇,低声说,“笙笙,我现在……只有你了。”
孟笙一愣,随后笑着问,“你怎么了?”
他抬起那双恳切的眸子,卑微乞求道,“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孟笙张了张嘴,许是这个承诺太重了,她没办法轻易说出来。
即便是说假话,她也说不出来。
嘴边的话拧成了一团,半分钟后才凝成一句话,“你怎么了?有什么事,你和我说,别藏在心里。”
“我做了梦。”
“什么梦?”
“梦见……你说你恨我,让我不得好死,还梦见……”你死了。
你永远离开我了。
这两句话,他哽在喉咙里,无法说出来。
这是他最无法接受的一个结果。
他的笙笙还那么年轻,那么明媚的人怎么能死?!
可只要一想到那个场景,他就宛若久陷囹圄的犯人,被审判长和公诉人用犀利口吻质问一般,始终无法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孟笙听见他的话,微蹙了下眉,缓声说,“你啊,就是最近压力太大了,你现在不能想太多,这些话,你前段时间还安慰过呢,自己忘了?”
商泊禹望着她温柔含笑的眉眼,也不由在心里安慰起自己。
那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
梦都是相反的。
做不得数。
他现在只要努力把孟笙留在身边就够了。
孟笙也不等他的回复,挣脱出手,把中午买的餐盒打开,“冷了就有点影响口感,你要是建议的话,我现在出去重新买一份。”
商泊禹却倔强地重新拉住她的手,“不用,就这个吧。你中午吃了吗?”
“吃了。”
商泊禹顿了下,随后轻轻点了下。
他在吃饭时也没有松开孟笙的手,好像只有牢牢将她抓在掌心里,他才不会觉得患得患失。
孟笙没抽出来,任由他拉着。
整个下午,她都在病房陪着商泊禹,他的烧是晚上八点多才慢慢退下来的。
医生的建议是住一晚院,晚上确定不会再反复,明天上午打完针就可以出院了。
商泊禹心疼她守夜,但又不想放她回去,睡觉时,特意往旁边挪了下,“老婆,你过来睡吧。”
孟笙第一反应是排斥。
并不想和他挤在同一张床上。
她只能温和搪塞道,“这床太小了,两个人躺在上面,翻身都难,你昨晚就没睡好,赶紧休息吧。”
“那你睡上面,我去睡沙发。”
孟笙失笑,“你现在是病人,睡沙发我成什么人了?好了,你就安心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她后面那句话很轻,但落在他的耳朵里,却显得极重。
他那颗如在海上漂泊不定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
昨晚一晚没睡,今天虽然昏睡了那么久,但他现在整个人都很累。
胸腔里的浮躁消失后,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独自守在医院里是枯燥的,尤其是之前在医院连着住了一个星期。
叮!
蓦地,静谧的病房里,响起清脆的微信提示音。
是裴绥发来的。
【明天方便见一面吗?我有东西给你。】
孟笙眸子里掠过一抹诧异,打字问:【什么东西?】
【钢笔。】
钢笔?
孟笙大脑停滞了几秒,才猛地想起那支让他们相识的千玉钢笔。
不过……
那支钢笔是薛昕玥一案的重要证物,不可能退还回来才对啊。
她问了一句:【是千玉钢笔?】
裴绥:【嗯。】
孟笙更意外了,还没做出反应,裴绥又发来消息:【明天有空?】
她下意识看了眼病床上熟睡的男人,思忖了几秒,回复:【明天不一定有时间,我现在在医院。】
手机那端的裴绥看到“医院”两个字就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
孟笙:【商泊禹发高烧住院了。他好像知道悦绮纺是我举报的了,以及你是我的代理律师。】
裴绥眉头皱深了几分,面上的情绪不明。
思量了将近十分钟左右,他才问道:【在中心医院?】
孟笙:【对。】
裴绥:【明天上午八点左右,我会过去一趟。】
孟笙一怔,手刚触碰到键盘,他的文字又发过来了:【找沈清宴有点事。】
她想问的话只能撤销,回了个“好”过去。
这一晚,她在沙发上躺了四五个小时,睡得并不安稳,天不亮就醒了。
临近八点左右,孟笙再次收到裴绥发来的微信:【五分钟到住院部门口,你下来。】
“我下去一趟,马上回来。”她将手机息屏,和商泊禹说。
商泊禹心里一紧,忙追问,“去哪?”
她找不到合适的借口,随便扯了一个,“去见任阿姨。”
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商泊禹眼底升起一片灰暗和阴鸷。
她刚刚说话时,眼睛明显躲闪了下。
她在撒谎。
商泊禹心悠悠下坠,抿唇思量了十多秒,掀开被子,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