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把后宫想的太简单了,前朝的大臣,尚且为了一点利益争的头破血流,何况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
既然皇帝无暇顾及,那总的有人要顾及。
皇帝罚不了的,苏恋卿来。
明的不行,就来暗的。
仇总得报。
大家都是第一次在世上生活,没必要太懂事。
苏恋卿捂住嘴咳嗽了两声,宁怀远紧张道:“可是有哪里不适?朕让御医给你瞧瞧。”
苏恋卿眸子里闪过光,只是一瞬,稍纵即逝。
难为帝王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苏恋卿摇头:“臣妾没事,让陛下担心了。”
皇帝叹气道:“卿卿,是朕不好。是朕没有护好你,以前朕觉得只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宫便会安然无恙,自然也会护住你的。谁知……
卿卿,你知道吗,朕其实在自己在意的东西面前,真的很脆弱,没有表面上那么坚强。”
苏恋卿在皇上脸上读出了懊悔,读出了愧疚。
只是这份愧疚究竟是真是假,苏恋卿无从考证。
这个帝王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苏恋卿现在也没办法分辨。
帝王的心思向来是深沉的,她怎么猜得准。
“陛下,臣妾不是没事吗,陛下不要自责了。臣妾那时候在想,若日后见不着陛下了,又该怎么办。”
“不会的,朕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卿卿,你只管放心就是了,朕不会让你与朕分离。今夜朕就宿在你这里。”
苏恋卿一脸震惊,这也太没人性了点,她的身体刚受过伤,生完孩子在冷宫里住了三天,本来身体就不怎么好。
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她都这个鬼样子了,宁怀远不会还打算让她侍寝吧。
呸!禽兽。
刚刚还说得那么好听,一转眼就本性暴露了。
男人的话一点都不可信。
苏恋卿眼底闪过惊恐,只是一瞬,但未曾逃过皇帝的眼睛。
“卿卿,朕没有其他意思,刚刚失去孩儿,朕怕你里难受,便想陪着你。难过时有个人陪着,会好很多的。
朕就与你躺在一起,御医说了,你的身子得好好养着,朕不会做孟浪之事的。”
皇帝的话十分真诚,真诚到让苏恋卿觉得,她若继续疑神疑鬼,就是辜负人家真心的王八蛋。
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苏恋卿尴尬地笑了笑。
“是,是臣妾想多了。陛下是个磊落的君子,臣妾倒是做了一回小人,该打该打。”
“咕噜。”苏恋卿好几天没好好吃过饭了,五脏六腑早就抗议,拳打脚踢。
皇帝噗嗤地笑了出来:“好久没好好吃饭了,朕与你也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朕已经让小厨房,安排了你喜欢吃的那个糕点,快些下来与朕一起用膳吧。”
皇帝宠溺地摸了摸苏恋卿的头发。
如此看来,倒是真像一对寻常夫妻。
晚膳过后,苏恋卿与宁怀远合着衣靠在床头,苏恋卿靠在宁怀远怀里。
宁怀远只有这个时候,才能忘记朝堂上的疲倦,忘记烦心事。
只有在淑妃这里,才会出现少有的心安。
皇帝也有一大堆烦心事,并非事事如意。
坐在这个位子上,就有坐在这个位子上的烦恼。
神仙还有三千烦恼丝,更何况是血肉之躯。
苏恋卿声音糯糯,像江南水乡的米酒,入口香甜,香气流于口齿。
“陛下,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宁怀远将人搂得更紧。
“没想什么。朕就是觉得在你这,很心安。”
“陛下,你说张妹妹对臣妾这么好,陛下是不是也该雨露均沾。”
“卿卿,朕是该夸你大度呢,还是说你两句呢。”
“陛下,张妹妹对臣妾有救命之恩,陛下可不能让有功之人寒了心,不然旁人都会说臣妾是个没有心的人。”
张才人,你既然要演姐妹情深的戏码,那咱们就演到底。
飙演技是吧,那么多的话本子不能白看,还不是顺手的事。
“朕知道了,朕今晚陪着你,明晚就去张才人那里,好不好。”
皇帝倒也是个信守承诺的人,第二日果然去了张美人的寝宫。
连着几天,张美人就差横着走了。
这中胸无点墨的人,倒是难为她在宫里活这么久。
那就暂且让她在宫里得意一段时间吧。
皇帝这几日,人虽然没来未央宫,但东西可是一件不差往未央宫送呢。
苏恋卿看着几件没见过的玩意,觉得稀奇,便问道:“这几件东西的样式怎么有些稀奇,看着倒不像给人用的,怎么阴森森的,要不还是扔了吧,本宫看着闹心。”
自从上次的事之后,整个宫里都觉得淑妃变了,皇帝对淑妃的宠爱却是日复一日的增加。
宫里好多人红了眼,那又能怎样呢。
也只是看着罢了。
整个宫里也只有淑妃,敢说皇帝送的东西不好,不喜欢的就赏赐给下人,甚至有时候会贱嗖嗖地说一句扔了吧。
云香看着手里,两个阴森森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圆球。
“娘娘,这是番邦上贡的。”
“没有品味,太没品味了。最近陛下在忙什么呢。后宫也不曾见过陛下。”
“娘娘,最近前朝的事比较忙。陛下许久不曾来后宫了。”
就在二人说话的时候,太监扯着公鸭嗓大喊:“皇上驾到。”
“臣妾参见皇上。”
“免礼,卿卿不用多礼。”
“陛下为何紧紧皱着眉头?可有什么心事?”
苏恋卿觉得自己嘴有点快了,后宫不得干政,这是后宫生存法则。
这几天泡在皇帝的糖水里,把脑子都泡没了。
这话也敢问出口。
她配吗。
说完才觉得失言,又生硬的转换话题:“臣妾的意思是,陛下既然来了臣妾宫里,烦心事就姑且放一放。”
皇帝疲倦地闭上眼睛,又让人送来了两壶好酒。
淑妃身体未愈,自然不敢饮酒的。
在苏恋卿的世界里,酒可以不喝,但命不能不要。
狗命要紧。
苏恋卿十分懂事的闭嘴,皇帝已经很烦了,她若一直不停地说,容易被扔出去。
一壶酒喝的差不多了,皇帝才打算开口。
“卿卿有所不知,过几日就是新宁长公主的诞辰了,朕这个皇姐去得早,母后一直以来对她念念不忘。母后这些年在佛堂里,也是为皇姐诵经。”
皇帝的姐姐新宁长公主,是太后入宫后生的头一个女儿,太后和先皇极为疼爱。
是手掌心里捧着长大的孩子。
后来新宁公主慢慢长大,看上了当时的镇北大将军。
好巧不巧,镇北大将军一直是太子和先皇后的人。
当时的太后只是一个贵妃,如今的陛下也是三皇子,上头除了太子还有个二皇子。
皇帝和贵妃就一个女儿,二话没说就赐婚给镇北将军。
后来,先帝的儿子走上了同室操戈,兄弟相残的老路。
二皇子狼子野心,刺杀太子未果,被先帝下了大狱,太子便觉得三皇子也有反心。
当时还是贵妃的太后,与新宁公主一商量,太子若是登基,便不会有他们母子的活路。
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皇位也是时候换人,新宁公主盗走了驸马镇北将军的兵符,带着军队直接站在了三皇子那边。
镇北将军这一反水,太子直接成了没有兵权的光杆司令。
毫无疑问,那场战争,太子输了。
太后带着三皇子去见皇帝。
皇帝知道宫变后气死了。
三皇子登基后,以雷霆手段肃清朝堂,那时候有一些太子党跳出来鸣不平,三皇子便以杀止杀。
登基之初,便有太多杀戮。
听那时候的狱卒讲,大狱的血水根本洗不掉,地上都是黏糊糊的。
镇北将军得知兵符被盗,太子死了后,也在家里自尽了。
新宁长公主看着驸马的尸体,伤心之下便也随着去了。
一边是至亲之人,一边是挚爱之人。
这是个死局。
“臣妾早就听闻,长公主为社稷立下了汗马功劳。莫非陛下的心事和长公主有关?”
“过些日子就是皇姐的诞辰了,以往都是请护国寺的大师进宫诵经的,众嫔妃也会制作经幡,宫中斋戒七日,只是如今母后却提出,要在宫里给皇姐修一座塔。”
“太后怎么突然想起修塔。”
皇帝摇头:“朕也不知道为何,母后说这几日总是梦见皇姐,手里抱着一个孩子。”
苏恋卿差点嘴一抽说:莫非长公主成了送子观音了,手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这些话最终是没有说出来的。
宁怀远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来说:“母后总说皇姐怀里的孩子,是我们的皇儿,便想着在宫里造一座塔,将皇姐的灵位放进去。”
太后还和皇帝扯了半天的祥瑞,总结就是一句话:不仅仅是为了你姐,还是为了你儿子,都说宫里怨气太重,你造了太多杀孽,所以才成这般。
最后还点点头说:母后这是为了你好。
皇帝若答应,那就是劳民伤财,拿民脂民膏造塔。
若是不答应就是忘恩负义,长公主为了他连命都搭上去了。
现在要他付出一点,却这般的吝啬。
“爱妃,大楚虽然国库充裕,但是朕不能拿自己子民的血汗来造塔,不然朕也就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了。”
宁怀远确实是一位爱民如子的好皇帝,登基以来,事事都以百姓为重。
刚开始时候,百姓还还觉得皇帝不过就是装样子,说不定哪天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皇帝七年如一日,百姓渐渐地开始说,若当时登基的是先太子,我们未必有这么好的日子。
皇帝在百姓心中的地位越来越高,事实证明宁怀远是值得的。
苏恋卿脑子飞快的转动了下。
陛下的话翻译过来就是:我不能动自己百姓的东西。那解决这事也好办,动别人的就行了。
不能拿自己子民的血汗来建塔,是不是拿别人子民的就没那么心痛了。
苏恋卿道:“陛下,臣妾倒是有个法子,不知道能不能行。”
宁怀远投来赞许的目光,他一个君王都没想到什么办法,苏恋卿一个闺中女子,能有什么好办法。
又想到淑妃如今心情不佳,也不能太严肃了。
皇帝也没有抱什么希望,便笑着说:“你又有什么法子说出来,朕听一听,朕的爱妃有何见解?”
苏恋卿端起一杯茶递给宁怀远说道:“前几日,臣妾偶然翻到一个本书,大楚往东一直走,海上有一座小岛,那岛上都是蛮夷之人。
他们生存靠掠夺他人。那岛上有许多好东西,别说是给太后修一座塔,就是十座塔也不在话下。这样一来,陛下既可以不用自己子民的血汗来修塔,可全了陛下和太后的母子之情。”
皇帝大惊:“爱妃从什么书上看到的?朕怎么不知道呢。”
从哪里的书上看到的,当然不是这里的书。
如今的小岛上的那些人还没有太大的资本,自然不敢暴露狼子野心的。
只是装着罢了。
苏恋卿看过大母猴,也就是系统给的话本子。
看到多年之后,那弹丸之地贼心不死,试图偷取别人的东西,占为己有。
那就从根源上断绝。
“随手翻的一本奇人语录有记载,陛下若不信,那就先派人去看看,臣妾也想知道,到底有没有这
个所谓的岛。”
皇帝有些为难,苏恋卿顶着一张好看的脸,娇滴滴地说:“陛下,就让人去看看,就当是为了臣妾,为了太后去看看。”
皇帝一把将人搂紧笑着说:“行,朕知道了,朕会让人悄悄的去找找的,倘若真有你口中的那座岛,又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灭了呗。
或者占为己有,让它成为自己的国土,子孙后代世世代代守着。
还能入了旁人的口袋吗。
苏恋卿虽说是个蚯蚓,但也是看过不少话本子的,大母猴又是从未来来的,自然是了解过一些的。
苏恋卿知道如今的大楚,兵强马壮,不害怕打仗。
皇帝登基后,将兵权掌握在自己手里,一直在练兵,无论是骑兵还是水师都很勇猛。
况且苏恋卿问过大母猴了,如今的小岛根本不配和大楚动手,他们不敢。
“卿卿,朕问你话呢,若是找到了,又该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