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我娘家陪送来的嫁妆,就足够我一辈子花用的了。而且怕是一辈子都花不完,还能留给咱们的孩子呢。”
“就是二爷的银子被搬空了,将来可要留下什么给子嗣啊?难道留下一个能跑马的库房吗?”
贾琏这才不说话了。
见他气势见弱,王熙凤的气焰便更要乘势而上,“二爷,我正是全心全意地为你思虑才会去出这个风头,不然我清清静静地过好自己的日子不比什么都强?”
“又何苦劳心劳力地算清那个虚账,平白无故地得罪一圈子人呢?”
“费了功夫不说,还让整个府里的丫鬟婆子都来骂我。就连二爷都不体谅我的苦心,还来怨怪于我。”
“我啊,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清呐!”
“罢罢罢,既然二爷都不理解我、支持我,还觉得我做的不对,那我便从此就都改了吧。”
“任是别人拿走金子银子,还是搬空府里的公库,我一概不做声,只默默看着就是了。”
闻言,贾琏也有些讪讪,“奶奶别恼,我不是怪奶奶管家管错了。”
“只是‘欺负寡嫂’的名声太恶,我实在怕奶奶沾染上了,再损伤到你的清白名声,那就是得不偿失啊。”
“现在朝廷对这种守节的妇人都是宣扬嘉奖的,奶奶还是不要逆着这个大势才好。”
“而且千万不要再招惹李祭酒了,不然咱们府里、甚至王家的名声都要一起搭进去。”
王熙凤本来看他反口狡辩的样子,内心还在不断地嗤笑。
结果一听说要搭进去贾、王二府的名声,不由地也紧张起来,“真有这么严重?”
确实没有哄骗她的贾琏,叹着气沉重的点点头。
“你们王家可能跟李祭酒打交道不多,不太了解他的厉害。”
“他所在的国子监十分重要,可以说是影响着咱们家的将来。”
“珠大哥哥当初能够下场乡试,不用府试、院试就是因为他是监生,国子监就是直接管着这些监生的捐纳。”
“不然他一个四品官员为什么敢来咱们府上讨要说法?”
“而且他不仅掌管国子监的一应事务,还担着主持会试的职责,不管哪一科中榜的进士,都会按照规矩去国子监拜谒,也会自认成他的门生。”
“将来那些进士的资格监察还有晋升提拔都要有他来做主和参与,可以说他的意思,很大可能就是所有文官的意思。”
“一旦得罪狠了他,别说咱们得不了好,就是四位郡王怕是都很难全身而退。”
这些话语确实也算清楚明白,起码王熙凤听进去了些许。
“二爷放心,我以后不会再去招惹大嫂子了,肯定把她当作菩萨一样供起来。”
其实她真不在乎那十两八两的银子,就是百八十两她也看不进眼里。
再说她这次拿着珠大嫂子开刀确实也是无奈之举。
谁让府里她最受宠呢,当然要拿着受宠的人当筏子啦。
不然拉个角角落落的人出来,倒显得她本事不够一样。
杀鸡儆猴嘛,当然要抓住最厉害的那个,威慑性才最大啊。
贾琏听着她的承诺,眼看着也还算是真心实意,也才稍稍放下了心。
“你这一出已经闹得府里不得安宁,满是风雨了,还是赶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好。”
王熙凤非常有自信地点头,“二爷放心,我肯定处理好此事,不让你再忧心。”
“至于府里那些人的闲言碎语,二爷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你才是府里正经的主子,那些人不过都是你的奴才而已,没得要因为他们的三言两语,反倒让您不得舒服自在的。”
贾琏也认可地点点头,这才放心走了。
等他走后,平儿在一旁伺候着,不由地出言问道:“奶奶,我们需要怎么做?”
王熙凤淡定地瞥了她一眼,“什么都不用做。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呢,你慌个什么劲儿?”
“大嫂子那里再是不满意,难道还能违拗老太太的意思?”
“只要我们把老太太哄好了,什么事情解决不了?”
于是继续轻松淡定地查对账册子。
后面有消息传来说珠大奶奶连着两顿没用饭的时候,她还嗤笑一声。
“也不知道这种无聊的把戏是做给谁看的,难道谁还能真信了不成?”
平儿心里忐忑,但是看着自家奶奶那样淡定,也就跟着不再着急。
“奶奶,可要继续打听着大奶奶院里的消息?”
“嗯,打听着吧,我也想知道她能做戏到什么份儿上?”
“只才两顿不吃不喝,又算得了什么本事?要是两天不吃不喝,我才服她呢。”
“就是让院里的丫鬟婆子跟着哭哭闹闹的罢了,也是该着她们哭了,毕竟以后再也拿不到双份儿的月钱啦。”
然后她就被人告知贾母去公中支了五千两的银子送去给珠大奶奶。
气得她把账本子一拍,“果然是老太太的心尖子啊,要是我两顿饭不吃就能有五千两银子,我能每个月都少吃两顿。”
平儿在一旁凑趣,“不用奶奶来,我愿意给奶奶挣这份儿银子。”
这话说得王熙凤心里十分熨帖,“傻丫头,光咱们愿意不管用啊,没人肯出这份儿冤枉钱的话,那就还是白忙一场。”
“谁让咱们的身子没有人家的值钱呢,那边掉根头发丝儿怕是都得拿个百两银子来换。”
“没听你家二爷说嘛,人家可是出自书香门第,亲爹可是清流文官里面的尖儿呢,哪里是咱们这种‘粗人’能比的呢。”
平儿:“奶奶何必跟她一般见识,任是她家里再怎么清贵,也难再嫁妆上要奶奶的强。”
其实她也觉得那位珠大奶奶非常无辜可怜,明明什么事情也没做,什么错儿也没犯,只是因为碍了自家奶奶的眼,就被拿来做筏子针对,真是太不走运了。
平儿心里哪怕再清楚,却也不敢狠劝自家奶奶。
毕竟要是她觉得身边人也不向着她的话,那自己的死期就来了。
王熙凤听见她提起嫁妆,脸上不禁露出些许满意和骄傲的神色。
“那是,整个府里挨个比比,我的嫁妆比谁的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