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倒巷,这是每一个巫师家庭的家长都会对孩子吩咐应当远离的地方。
肮脏、阴暗、腐朽、破旧、混乱。
很难想象在巫师最大商业街区对角巷一个不起眼的豁口拐个弯就能进入的小巷,是这样一幅光景。
翻倒巷是一条狭窄逼仄的小巷,最窄处仅能同时容纳两人并肩而行,又十分曲折,所以走起来感觉会比对角巷长很多。
阳光被两侧的建筑挡的严严实实,就像来往这里的人一样,罩着兜帽,亦或是隐于阴影之下。
又有很多房子进去之后又直通地下,很多巫师就像他们所看不起的妖精一样穴居于此。
在这文明和法治的边缘地带,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卖什么东西都不稀奇。
虽然没有人统计过,但翻倒巷产生的交易笔数和交易流水,比对角巷也丝毫不差,甚至犹有胜之。
魔法部对这里缺乏有效的管理方式,但不可否认的是,因为魔法部的存在和管理,翻倒巷的人也只会是阴沟里的老鼠。
翻倒巷-14A,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商铺,肮脏破旧的招牌上刻着店名‘里欧(Leo)’。
进去却是另有乾坤,各种知名不知名的魔药摆了一柜子,各种稀奇古怪的饰品,昏暗的灯光,狭小肮脏的环境,诡异的氛围,都诉说着这里的不可告人。
“你是……杰克道尔?”看起来年近三十岁的魔药中间人看着眼前的‘顾客’,虽然没有带兜帽,第一次看见了对方的真容,但他还是做出了如此的判断。
他就是干这一行的,没点识人的眼力可不行。
“埃德蒙,埃德蒙·约翰逊,好久不见。”
眼前被称为‘杰克道尔’的人说道,看起来是二十多岁的青年,眼神阴翳,不是很好相处的样子,口音是有些爱尔兰口音的英语,有些蹩脚。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么?别以为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和‘王子’直接联系了吧?还有,没人和你说过么,我不喜欢别人叫我约翰逊这个姓氏!”
名为埃德蒙的魔药中间人恶狠狠的说道,在确定了对方的身份之后他的怨气一下子就涌上来了,他走出了柜台,背靠着那个不知名木材制成的肮脏柜台说着。
“当然不是,恰巧我搭上了‘王子’的线,他就直接把货给我了,不过那是‘王子’的错,和我有什么关系。还有,‘杰克道尔’这个代号我不再用了,你可以叫我玛尼,玛尼·多尔蒂。”
名为玛尼的青年拿出了一个满是油污的小袋子,随手放在了埃德蒙的面前,埃德蒙瞥了一眼,飞快的将其收入怀中,轻轻的掂量了几下,又打开取出来一枚金闪闪的硬币看了看真伪,脸上又挂起了笑容。
“伙计,抱歉,我不是对你发火,你知道的,我们就是吃这碗饭的。玛尼(mani),好名字,一看您的样子就是出手阔绰的老钱(old money)。”
埃德蒙讲了个谐音笑话,不过并没有收获什么笑声,名为玛尼的男子穿着宽大的巫师袍,露出的里衣和皮靴也都相当普通,无论如何看起来也不像随手掏出这笔钱的人。
在翻倒巷,钱可不是随便乱拿的,不过到手的钱,更不可能还回去。
玛尼看起来大约一米七五,与高大不沾边,但也算不上十分矮小,身形看着有些单薄,皮肤颇为苍白,没有胡须,但脸上看起来脏兮兮的,甚至更像是画着某种图案,浅棕色油腻的头发凌乱的炸起,一双灰色的眼眸却格外的引人注目。
“我们那边的人向来讲信誉,而且我对你的印象不错。”玛尼的眼睛毫不掩饰的在店中四下打量,似乎是在提防,又似乎是在找什么。
“那多谢您了,我也不知道您那的信誉是能延迟四个月支付的。”埃德蒙笑容里带了点嘲讽,言语也渐渐不善了起来。
“别装傻,我不是多给了你两枚加隆么,不想要赶紧还给我。”玛尼阴翳的眼神聚焦在埃德蒙身上,那双灰色的眼眸中却没有丝毫的感情。
“爱尔兰佬,我不知道谁给你的勇气在英格兰这么嚣张,但你应该想明白了再说话,翻倒巷也是有规矩的。”收起了钱袋的埃德蒙也露出了冷色。
“哦?”玛尼脸上露出了讥讽的笑容,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样东西,仔细看去,才发现正是那个满是油污的小袋。
埃德蒙眼角一跳,立马抽出魔杖,只不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红光一闪而逝,魔杖已然飞出,砸在了旁边柜子上的魔药瓶上,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无声缴械咒!
埃德蒙眼眸一缩,看着对方收回魔杖的手,知道自己碰上了硬茬,明显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动作,这在巫师社会要么是有魔法部傲罗出身的人教导训练,要不就是战斗极多磨练出了丰富的经验。
那名为玛尼的高手随意的走向那还在摇晃的魔药旁,稳住那瓶魔药。
“锁喉毒气,要是打碎了就麻烦了。”玛尼说道:“至少你会死在这。”
“这不是致死的魔药,它只会让人呼吸不上来。”埃德蒙小心的挪动着脚步,一边说道。
“我当然知道,我的意思是,那样我就可以认为你有杀死我的意图了。”玛尼露出了失望的神情,似乎没有对得到反击的借口而难过。
“你……”埃德蒙噎了一下,才缓声说道:“这里是英格兰,魔法部不会放过你的。”
“呵。”玛尼被这话逗笑了,那张并不丑的脸上露出的笑容是那样僵硬且难看,在埃德蒙眼中,仿佛戴着人皮面具的怪物。
“你猜猜,昨天我是杰克道尔,今天我是玛尼,那明天我为什么就不能是其他人呢?”
“你到底是什么人?”埃德蒙打了个寒颤,一个不敢想的念头出现在了他的脑中。
“我说了,玛尼·多尔蒂,这是我的名字。”
玛尼灰色的眸子扫过了埃德蒙,让他不敢再有动作,随意的捡起掉落一旁那原本属于埃德蒙的魔杖,拿在了手中。
“一根忠诚的魔杖,是奥利凡德的作品,你以前是霍格沃茨的学生。”
“是……是的……先生……”
“先生?”玛尼看着发抖的埃德蒙,用他的魔杖顺着他的脖子划上去,抵住了他颈部的动脉。
埃德蒙身形比玛尼略微高一些,但此时却丝毫没有气场上的优势。
“主……主人?”埃德蒙挤出了一张哭一般的笑容。
“哼,呵呵……”
那令人难受的笑容又浮现在了眼前,恍惚间,这笑声中似乎还夹杂了一缕女性的声音,更让人毛骨悚然。
“很抱歉,回答错误。”
那只握着魔杖的手一点点向前发力,颈部动脉在魔杖的压迫下随之凹陷,而埃德蒙的双拳也渐渐攥紧。
就在沉默爆发前的瞬间,玛尼收回了魔杖,留下埃德蒙遵循身体本能的在原地大口的呼吸。
良久,埃德蒙才抚平了呼吸,说道:“对不起,大人,是我的错,我愿意赔偿。”
眼前之人不是伏地魔,通过这手段他就看出来了,虽然也是一个棘手的巫师,但并没有拿钻心咒来折磨他。
回答他的是丢在他身上的一样东西,他下意识接过,却看到还是那个满是油污的小钱包。
“我说了,我对你很有兴趣。”玛尼摆了摆手,不经意似的说着:“埃德蒙·约翰逊,1961年生,威尔士人,混血,1972年进入的霍格沃茨,被分入了斯莱特林,4门o.w.L,最好的是魔药学,一个超出预期(E)。”
玛尼贴近了埃德蒙,在他身边说着:“这成绩虽说有点过于差劲,但对比其他翻倒巷的老鼠们都算得上优异了,做这种不入流的工作?”
埃德蒙一愣,现在完全知道对方就是冲着他来的了。
“大人……您到底……”
“为什么不让你斯莱特林的同学介绍个好一些的工作呢?你人缘应该也不算差。”玛尼打量着埃德蒙,问道:“食死徒?”
“不……不是,您说笑了,我这种水平的,黑魔王自然看不上……”
玛尼用埃德蒙的魔杖撩起了他左手的袖子,可是没有弹性的布料又哪里那么容易卷起?
但是,只见魔杖所过之处,袖子的布料寸寸碎裂,直至露出了整条光洁的左臂。
自己的魔杖已经完全被眼前之人所征服,这家伙魔法的控制水平远超自己的想象,埃德蒙不知道哪个消息更让他难过,更不知道今天是走了什么霉运,有如此一劫。
“我记得你们这些人,当时都爱在自己的胳膊上贴黑魔标记……”玛尼又露出了那难看的笑容,神情中满是讥讽,向后退了两步,留给了埃德蒙活动的空间。
“您见笑了……”
埃德蒙陪笑了几声,悄悄的再次观察对方。玛尼那油腻的头发上出乎意料的没有头油味,也没有烟酒味,从鼻子的判断似乎并不像是肮脏之人,还有一种说不清的味道,似乎是某种植物的油脂。
短暂的思考后,埃德蒙继续说道:
“那都是年轻时不懂事,以为那样就能够让人看得起了。不过您居然也知道那时候的事,我以为在爱尔兰不会受什么影响。”
埃德蒙从柜台后搬出了一个折叠椅,放在玛尼身侧,用仅剩右手的袖子擦了擦上面的浮尘,但沁入木头内部的污渍又岂会被这样去的掉。
埃德蒙露出了讨好的笑容,示意玛尼坐下聊,又转身拿过了一个杯子去倒水。
玛尼摸了摸那个折叠椅,不加防备的坐了上去,接过那杯水,却端在手里没有喝。
“我的容忍也是有极限的,你不入流的小把戏可以再试试。”
玛尼猛地一扬杯子,把整杯水泼在了埃德蒙的脸上。
“大人,您这是……”埃德蒙那又羞又恼的表情不似作伪。
“非让我揭穿你么?”玛尼把玩着埃德蒙的魔杖,却猛然一顿,用力将这魔杖折成两段,说道:“生死水,两滴,这是你自找的。”
看着埃德蒙一脸死灰的表情,玛尼笑着说道:“真的会有人会在翻倒巷喝别人的水么?愚蠢的令人发笑。”
“你到底想要什么?”埃德蒙见已经彻底没有了缓和的余地,也不再强装笑容,只想着怎么能把这个恶魔送走。
“本来只是来给你钱,我不喜欢欠别人的,这是实话,但我知道了一些你的事,引起了我的兴趣。”
玛尼掏出了自己的魔杖把玩着,埃德蒙这才注意到,那根魔杖看起来相当古朴且精致,并不像是现在这位奥利凡德的风格,更与眼前之人所带给人的第一印象格格不入。
玛尼的眼神十分锐利,仿佛能看透眼前之人的心思,缓缓说道:
“你的路子很广,西弗勒斯·斯内普,你是他的后辈,你能联系到他,我不奇怪,斯拉格霍恩,你是他的学生,他给你介绍点工作也是理所应当,和这两个人有还算亲近的关系,比其他那些魔药中间人要强太多太多了。
“你上学时就很善于攀关系,帮人介绍,做居间,这无论什么时候,擅长此道的人都是有价值且稀缺的……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到如此地步,在翻倒巷里经营这么一家小小的店铺苟活?别告诉我你并不想赚钱。”
“你到底是谁的人?”埃德蒙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肌肉紧绷着,紧贴着身后的柜子,如此稀疏的魔法水平在翻倒巷开店,自然不会没有后手,但那代价恐怕得衡量是否值得了。
玛尼摇了摇头,没在意他的那点小动作,只是说道:
“我是谁的人不重要,只是你会以为你的秘密能够一直藏下去么?”
“我什么都没有做……”
“里欧,狮子座,你的勇气可不像狮子,斯莱特林出身的你取这么个名字,没人会感觉到奇怪么?”
“大多数人都以为我叫里欧,或者姓里欧,这没什么奇怪的,翻倒巷不会在意任何人的名字,也没那么多人好奇我的出身。”埃德蒙眯着眼睛说道。
“这就是你躲在这里的理由么?躲布莱克家?还是说……那位?”
虽然玛尼没有提及名字,但埃德蒙还是打了个寒颤。
“布莱克家?这关布莱克什么事?”
“你知道么?巫师人就这么些,但凡行事,必有痕迹,曾经没有人会注意到你这样的小人物,但那是因为没有头绪,一旦有一点线索,没有什么是永远的秘密,尤其是在魔法之下。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埃德蒙的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额头的汗水一滴滴的滑落,心中最隐秘的事这样被人知晓了么?
“我发过誓的,那件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半晌,还是挤出了这样的答复。
“还是不老实,我再给你个提示吧,雷古勒斯·阿克图勒斯·布莱克,这个名字,我想你没有忘吧?”
玛尼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