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今舟一再强调自己并没有受到阿拉里克的欺负。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阿拉勒斯自然不好再追究下去,只以为是小兽王心善不愿和阿拉里克发生冲突,领着自家不争气的儿子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
三头狮子一离开,浓重的压迫感都好像随着一起消失殆尽,只剩下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经久不散,
小树熊松了口气,搓了搓自己冰凉的脸颊,小心翼翼偷瞄着利安德的表情。
在阿拉里克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时利安德的表情就不好看,他不知道自己就这样把人放走利安德会不会生气。
他心里的想法几乎都写在了脸上,利安德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他叹了口气,在小树熊湿润的目光下伸手,轻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做得很好。”
“如果贸然让阿拉里克接受惩罚,他可能会一气之下把我们做的事情告诉阿拉勒斯族长,所以你的选择完全没有问题。”
利安德向来喜欢把事情先往最坏的方向去想,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他们不论面对什么样的意外都会事先做好准备,所以不管阿拉里克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隐瞒了自己在树袋熊部落里的遭遇,利安德还是会对他报以最恶意的揣测。
“如果可以的话…”他垂眸看着王座上的小首领郑重道,“我建议您尽早将俘虏房里的兽人全都放走。”
放走算是委婉的说法,利安德是想在把人放走的时候派部下跟着,找机会一个个弄死的。
这次阿拉里克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谁知道他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忽然反悔,把树袋熊族的所作所为给宣扬出去,他们总不能永远活在戒备当中。
经过这件事,利安德敲响了心底的警钟。
就算抛开阿拉里克不提,俘虏房里关押的其他兽人在他眼里也像是定时炸弹,如果他们都学着阿拉里克的样子想尽办法偷跑出去,一旦有一个人成功并把自己的亲身经历泄露出去,俞今舟就一定会受到众部落的唾弃和谴责。
所以现在利安德能想到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杀人灭口。
将俘虏房里的所有兽人都杀光,死无对证,既可以防止他们回到自己部落里乱说话,也可以防止阿拉里克杀个回马枪的时候他们被打得措手不及。
毕竟万事都要讲究证据,一旦俘虏都没了,光凭阿拉里克一张嘴,没有人会相信他曾经被树袋熊部落扣押下来过。
利安德做好了决定,但并没有透露给俞今舟的打算。
善良的小兽王连看到一点血腥画面都怕得脸蛋苍白,没必要把这些肮脏的事情告诉他让他感到不安,他就只需要坐在高位上被人宠爱敬仰就够了。
“放走?”
小树熊疑惑地眨了眨眼。
利安德嗯了一声,没打算说得太清楚,只哄道:“如果您还需要其他俘虏,等再过段时间,我帮您找更好的回来。”
“不用了。”小树熊连连摇头,“把他们都放走吧。”
科里的进度他早在市集最后两天就刷满了,现在把俘虏留着其实已经没有用处了,而且没了俘虏他晚上还可以早睡两个小时,这样很好。
利安德观察着他的表情,反复确定他没有不开心,这才舒展眉眼轻轻捏了捏他的耳朵。
小树熊当然不会不开心。
他本身就做不来虐待别人的事情,现在得知利安德要把他们放走反而松了口气。
征得俞今舟的同意,利安德刻不容缓地准备实施计划:“那我现在就命他们去放人。”
被蒙在鼓里的小树熊乖巧点了点头。
……
有了利安德的命令,不到半个时辰守卫们就接收到了释放俘虏的消息。
夜幕降临,这次没有护卫再例行公事地过来询问俞今舟要召见哪位俘虏,小树熊乐得自在,变成本体慢吞吞爬进了被子里,只露出毛茸茸胖乎乎的小屁股。
他在认真和两个系统复盘自己做的事情。
经过了一天的努力,他好不容易让消息传进了阿拉勒斯的耳朵里,最后却出现了这样的偏差,让俞今舟感到茫然又挫败。
察觉到他低落的情绪,613和005一直在试图哄他。
最后为了让小树熊开心,613花费自己的积分给他放了束烟花,005似乎觉得它太小气,花了十倍给小树熊单独开了个烟花大会。
可以连接视觉神经的道具很昂贵,哪怕613再想和005攀比,看了眼所剩无几的积分也只能不甘心地咬紧手帕。
在一簇簇绽放的烟花当中,小树熊的心情逐渐好转,他眨着眼睛,小声和两个系统道谢,直到最后一簇放完,才昏昏欲睡地揉了揉眼睛。
圆圆的小熊脸埋进爪子里,发出细微绵长的鼾声。
见他熟睡过去,005及时收回道具,和613默契钻回了各自的空间内。
夜色渐浓,外边的温度也逐渐下降。
感受到一丝冷风拂过,小树熊抖了抖耳朵,将露在外边的屁股扭进了被子里。
这一觉他睡得很沉,连姿势都没怎么变过,爪子牢牢护住自己的脸蛋,小小一个蜷缩在被子里,像朵棉花团。
直至后半夜,一阵刺骨的凉意将他从熟睡中扯了出来,变成半梦半醒的状态。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被子翘起了一个角,冷风顺着倒灌进来,还有一些很奇怪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想睁开眼睛,但是眼皮太沉了,只能可怜兮兮地耸了下鼻尖。
短胖的小熊爪无意识地朝床边摸索着,似乎是想要把漏风的地方捂起来。
但摸来摸去,被子没摸到,却摸到了一个更为冰冷滑腻的东西,像是藤条,倏地缠住了他的小熊爪。
迷迷糊糊的状态下,小树熊好像还处在梦境当中。
梦里他正躺在堆满树叶的草地上睡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三四根藤条,攀着他的手臂和脖子,一下就将他缠了个严严实实。
藤条上好似有着可疑的黏液,冰凉湿润地覆在他的脖子上,洇湿了他的毛发,顺着他的下巴蹭到他的脸上,将他浑身弄得脏兮兮。
小树熊难受地挣扎两下,换来了更用力的绞缠。
他有点怕自己被勒死,呜咽出声,睫毛湿漉漉的,鼻尖也湿漉漉的。
他听到了藤蔓在跟他说话。
“跟不跟我走?”
去哪里?
小树熊又怕又委屈,抿着嘴巴不说话。
他不说话,藤蔓就一直蹭他,缠着他的腿,密密麻麻的枝叶从他脸上耳朵上蹭过,好像还有尖利的倒刺,不痛不痒地扎到了他的嘴巴。
“跟不跟我走?”
藤蔓还是一直在问。
小树熊抽噎着点了点头:“跟、跟。”
不要再欺负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