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雀扯着嘴角，自嘲的笑了笑。
再抬眸，就看到了人群中还站着卫霄跟陈桀，以及周妄。
三个人看她的眼神，她看不透，但她有一种感觉，昨天还在一起旁听林酒的官司，一起去密室里玩的人，突然一下离自己好远。
尤其是她身边的许成安，明明距离那么近，却像是隔着两个世界。
她理解，谁都会怕杀人犯，像苏瑶这样听到她杀人，会第一时间关心是不是她受了委屈才选择反击的人，在这个世上少之又少，毕竟如果真有那么多人的话，那她这些年来就不会因为杀了亲生父亲还无罪释放这件事，被那么多人指点批判了。
她没错，她欣然接受并认可自己杀人这件事，所以她也欣然接受知道真相后远离她的每一个人。
这都是各自的选择。
“以后就别一起上下学了吧。”文雀收回视线，对许成安冷淡说罢后，便锁了车就要往教学楼去。
可没走两步，就感觉手臂被人拽住，回头一看，是许成安。
“你有苦衷的，对吧？”许成安看向她的眼里，满是期望，“你有苦衷的，对不对？你不会去杀一个无辜的人，一定是他欺负了你，对不对？”
那急切的样子，仿佛急需她亲口说出的一句认可，来确定她即便是杀人犯，她也是好的杀人犯，而不是十恶不赦的杀人犯。
文雀愣了愣。
她没想到许成安会是这个反应。
她张了张嘴，想回答，却说不出话，只有酸楚哽咽在喉咙里翻滚蔓延。
可她早已不知道自己多久没在人前哭过了。
文雀是不能哭的。
文雀哭了妈妈会难过，文雀哭了那个人渣就会觉得她好欺负，会把她往死里打，会想听她哭得更大声。
所以文雀不能哭的。
文雀是要把眼泪往肚子里吞的。
于是文雀习惯性的闭了嘴，去压下那份酸涩。
“你快说啊！你不是坏人，你杀人是因为那个人该死！对不对！”她不吭声，许成安就急了。
“别吼了。”突然，一道冷静的男声传来。
周妄过来，拉开许成安一直拽着文雀胳膊的手，道：“你脑子转转弯行不行？文雀如果真的杀了不该杀的人，她现在能站在这儿？早就去少管所了。”
紧随其后的，是陈桀嘲讽的声音，“我今天算时间见识了，脑子不好是真的会丢人。”
卫霄淡淡道：“别说别人，你半斤八两。”
陈桀：“……”
非得人前拆我台。
那么护着许成安，你到底是谁兄弟！
他心里怨气炸裂，但到底没在明面上冲着卫霄发泄半点。
文雀愣愣的看着这四个人，很恍惚，很不敢相信。
如果说苏瑶带给她的感动是她有把握苏瑶不会因为她杀人而对她疏远，且苏瑶确实做得跟她预期中一样，那么许成安、周妄、卫霄和陈桀给她带来的感动，就是她对这群人没有任何期待，而他们却给了她最大的惊喜。
“别呆着了。”周妄在她眼前晃了晃手，“快上课了，第一节数学课，迟到了小心苏老师给你布置两张试卷做死你。”
“嗷呜！”这话没惊得文雀回神，倒是把许成安吓得不轻。
他赶紧给车上锁，拉上文雀就跑。
文雀人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离停车棚三里地了。
周妄看着这俩人闹腾的样子，慈父般的笑了笑，举步跟上。
陈桀和卫霄在最后，他就趁机跟卫霄说：“你以后别总在我面前护着许成安。”
卫霄不懂，“为什么？”
陈桀说：“我不爽。”
卫霄道：“你就那么讨厌成安吗？他人挺好的。”
陈桀捂上耳朵，“别说了我不听我不听，不要在我面前夸许成安，我比他好一千倍！”
卫霄：“……”
嗯，不仅好一千倍，还幼稚一万倍。
……
苏兴望挑着上学点，在人来人往的停车棚挑明文雀的事儿，仅一天的时间，文雀杀亲爹的话题就在整个高一传开，因为消息劲爆，且高一、高二和高三在学生会、校队等地方都有交集，于是这件事一度传到了高二、高三去。
隔天文雀再去上学的时候，就仿佛在学校成了一个病毒源，除了九班的同学外，没人敢靠近她两米以内，大家看到她，都是满眼的鄙夷和嫌弃。
文雀，乃至很多九班学生的字典里，都没有告状这个词，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数都觉得跟老师告状这件事，是很掉价的，有什么事儿同学之间私下解决就可以了，告到老师那儿去，只能说你没本事。
于是饶是林酒这位跟九班同学关系打得比较好的班主任，知道这件事，还是通过自己学生时代就打下的关系网。
那就是食堂阿姨。
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没有成群结队去食堂还一个字儿都不往外吐露的。
不管是学生之间的小八卦，还是老师之间说起的开会内容，食堂阿姨们都能听得七七八八。
是以，林酒读书的时候就很喜欢去食堂阿姨那里搜集情报，提前探知放假情况。
没成想现在当了老师，在食堂阿姨这儿听到的第一个情报就是：“林老师，你们班有学生杀人了？杀的还是自己亲爹？这事儿真的假的？我听学生们都在说，不知道真假我也不敢往校长那边瞎说，要不你去查查？你跟校长关系好，又铁面无私，这事儿要是真的，这学生可要不得了。”
林酒一听这话，就知道是文雀的事儿暴露了。
她看过文雀的学生资料，上面清清楚楚记载了她曾杀过人，但因为是正当防卫，所以无罪释放。
这样的经历放在一个学生身上，虽然说她没做错，可一旦被人知道了，她肯定是免不了批判的。
所以林酒也从未跟任何人说过文雀的事情。
那这事儿是怎么传出去的？
林酒马不停蹄就趁着午休时间，找到了文雀，了解情况。
文雀没想因为自己的事儿麻烦林酒，但林酒已经知道了，她也没再隐瞒什么，直接坦白了是苏兴望把她的事情说出去的。
林酒道：“那苏兴望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