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见她眉开眼笑也就没多想,跟着她走。
行至后花园,脚边立即围上来几团毛绒绒。
南烟矮下身抱起一只黄白相间的毛球,按在脸上轻轻蹭了蹭,“狗蛋,你又长胖了。”
狗蛋歪了歪猫头,睁着绿宝石一样的大眼睛,扑腾着猫爪就要下地,引来一阵哄笑声。
“哎呀,狗蛋生气了。”秦雯也上手摸了一把猫头。
云霞自觉递来一包小鱼干,南烟捏了一条小鱼干送到狗蛋嘴边。
不料狗蛋摇头晃脑地跑开了。
秦雯跃跃欲试,“妹妹,我也来喂猫儿。”
南烟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好啊。十几只任你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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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熠昨儿夜里醒来,就发现了这具身体不对劲。虽然比同龄少年的身量要高上不少,但这身板明显薄了不少。
在府中转了一圈,又见了母亲,心中虽诧异却也是大喜过望。
他有十几年没有见过母亲了,他才不信母亲会是那种天理难容被天打雷劈之人。
只恨前世十三岁的他太弱小。如今一切退回原点,他定要设法救下母亲。
正午时分,艳阳高照,城门口不少迎接返京家眷的队伍,靖北王府的华丽马车尤为显眼。
纵然夏日炎炎,有妇人幼童耐不住躲进马车里挨着冰盆消暑,但不少人还是站在自家马车前伸长了脖子等待亲人来团聚。
施熠想起祖母那偏心到天边的嘴脸,当即掏出汗巾擦了擦脸,装出一副热晕的架势,给一旁的烈影使了个眼色。
烈影比他大两岁,七岁起就跟在他身边伺候,立即便看出他的意图,遂上前扶住他,主仆二人头也不回地爬上马车。
靖北王眉头微皱,问王妃:“这兔崽子怎地如此骄气,男子汉大丈夫晒会儿太阳就受不住了?”
王妃掏出丝帕,给他擦了擦额上细密汗珠,笑道:“小孩子没个定性。
许是枯站着无聊,横竖人还没到,让他松泛些未尝不可。”
靖北王抬手将她鬓边碎发拨到耳后,“你就宠他吧。迟早宠出个混世魔王来。”
施熠隔着帘子缝隙看着他们,忽然一阵心酸。
在今日以前,父亲和母亲举案齐眉,恩爱过了十几年。父亲是一军主帅,冲锋陷阵,英勇无匹。
母亲是莫神医亲传弟子,不畏艰险,救治了包括父亲在内的无数重伤将士。
这样一个温柔善良的人,居然落得个天打雷劈的下场。死后声名尽毁,连唯一的儿子都因此受累被夺了世子之位。
要不是祖母不知会父亲,把那母子三人带来上京……
他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一拳重重砸在身前的桌面上,桌上的茶杯颤了颤,茶水洒出来,溅湿了桌面。
烈影忙上前收拾,“世子,可是有人惹了您不快?可要小的去给那小贼一点教训?”
施熠敛下眼眸,淡淡道:“无妨。来日方长。”
这一次他一定不会让母亲枉死,属于他和母亲的东西,谁都别想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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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过去,周遭的几家人纷纷接到亲眷,欢声笑语地进了城。
靖北王府一行人在城门口就有些孤零零的。
施熠接过烈影递过来的冰水,仰头一饮而尽,只觉前所未有的畅快。
没记错的话,前世祖母一行人延误行程,是因为他那同父异母的姐姐施韵。
施韵先天体弱,长途跋涉体力不支,走走停停,愣是比一同出发的几户人家晚了半天到上京。
这死女人一副柔弱小白花的样子,每次只要她病了晕了,祖母和父亲都以为是他欺负人……
没人比他更清楚,这女人内里是个黑心莲……
施熠撩起帘子看了看日头,时间还早,遂往后一倒,靠在软榻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烈影轻轻摇醒他。
那一伙祖孙来了。
施家老太君走在最前方,许是长途奔波,轻装简行,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看着与普通富贵人家的老太太并无太大分别。
唯一引人侧目的是左手拄着的一根金丝楠木制成的龙头拐杖,其上嵌着的龙眼由黄金铸成,在阳光下泛着金光。
高门世家老封君的气势立时溢了出来。
右侧搀着她的一名中年美妇,便是张氏。
张氏是父亲原配,但当年施家决定追随高家起事时,张家生怕担上反贼罪名。
张家老太爷上门与施家要了和离书,把张氏带回张家。
父亲得知后痛快放手,回信让人把张氏嫁妆还回去,还给了张氏一笔丰厚的安家费。
只是没想到张氏当时已有身孕,年底诞下一对龙凤胎。
这可是吉兆,施家自是不愿放弃这意外到来的孙子孙女。但碍于张家仍有顾虑,两家暗中恢复了往来。
后来转移家眷时,张家也是与施家一道走的。
然而战事越来越胶着,家书辗转送到父亲手上时,距张氏和离归家已过了两年。
彼时父亲已成了婚,还有了他这个小儿子。
接下来的十几年间祖母数次来信,催父亲将那一对龙凤胎接回来。
父亲确实派人去接过,却被张氏以不愿为妾拒绝了。
后来战局初定,张家反倒巴巴地派人递了信,愿意送张氏来投亲。
父亲却冷了心。早干嘛去了?
如今见施家成了新朝第一权贵,就愿意作妾了?真当父亲会信他们的鬼话?
一家子墙头草!也不知祖母是哪根筋搭错,瞒着父亲将张氏母子三人带来。
前世母亲死后,祖母竟然还听信那等无稽谣言,以死相逼,让父亲扶正张氏,改立施钧为世子…
“这便是熠哥儿吧?年纪虽小,气度却是不错,王爷必是花了不少心血栽培。”
施老太君笑着转头看向身后的少年少女,“只是钧儿、韵儿也是你的骨肉,一端水可要端平了。”
一碗水端平?王妃面皮一紧,心下一阵腹诽。
老太君莫非还想王爷以嫡子嫡女的规格,来培养这兄妹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