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说江先生当得起,那便当得起!”
江辰:“……我真的不敢当!”
嬴政:“确实当得起!”
江辰:“实不敢受!”
“当得起!”
“不敢当!”
望着眼前的老师与父皇不停地互相鞠躬作揖,听着他们不断重复的“当得起”
和“不敢当”
,
扶苏感到内心烦躁无比,快被这反复的话给弄得神志不清了。
不仅仅是他,
在行刑台下,章邯、韩信等一众咸阳禁军将士,以及负责今日行刑的官员,
还有周围的围观百姓,
所有人目睹这一幕时,都感到无言以对,仿佛心头都有了同样的困惑:
这位名叫江辰的囚犯究竟有何等非凡之处?
不仅是大秦长公子称他为“江师”
,连始皇帝都对他如此尊敬,
甚至亲自向他行礼。
然而江辰一再表示自己不堪此殊荣,
而始皇帝却似乎执迷不悟,执意认为江辰“当得起”
。
扶苏心想:这个“当得起”
或“不敢当”
真的那么关键吗?
就在此刻,
扶苏再也无法忍受这持续不断的争执。
“够了!没完没了是吗?”
他猛然喝道,“能不能各自让一步?”
“江师您就一句‘当得起’,这么难吗?”
“父皇为何要在这无关紧要的问题上纠结呢?如果江师说‘不敢当’又何妨呢?”
“只要您心中明白他的谦逊之意,又有什么不可以理解的呢?”
此时的扶苏面庞上青筋暴突,宛如一头愤怒的狂狮,
怒吼着面对身前的父亲与老师。
这一刻,
全场安静至极,鸦雀无声。
围观的人们都惊呆了。
一些人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喉咙像哽住了东西一样发出古怪的声音。
而对于这场怒吼的主要对象,
江辰与嬴政也是一脸震惊地停了下来,
不再争论那个小小的礼仪问题,目光同时投向怒气冲天的扶苏,
眼里透出令人心寒的神色。
瞬间的沉静后,扶苏猛 ** 了一下……
我方才究竟做了什么?他自己也开始回过神来,
怎么可能这样,自己一定是在梦游!
竟然对着自己的老师江辰还有父皇大喊大叫?
扶苏暗暗吞下一口唾沫,虽见两人近在咫尺的表情,
但他此刻实在是不忍正视,
只是死死仰头凝望湛蓝的天空中飘荡的白云,心里默默安慰自己:
若不看便是没发生。
但有些事情,
终究不能逃避,总归要来的。
在看见扶苏吼完之后即刻望天的举动后,
江辰和嬴政对望一眼,眼神愈加冰冷,
“朕还得感谢江先生啊。”
嬴政嘴角闪过一丝难以琢磨的笑容,轻声道。
听到这里,江辰应答一声:“哦?”
“陛下此话怎讲?”
嬴政的手指向天上观云的扶苏问道:
“刚才扶苏的反应,江先生有何感想?”
即便嬴政说话跳跃了些,
但江辰完全明了他的用意,略作迟疑后小心回应:
“这,陛下觉得合适么?臣不过是一介草民。”
“如何能评价长公子呢?”
而嬴政却不以为然道:
“为何不行?”
“他扶苏无疑是大秦的长公子。”
“但他,首先是你的学生,江辰。”
“作为老师评价学生,本是合情合理之事。”
“为何会有异议呢?”
“难不成扶苏还有不满?”
嬴政扫视了扶苏一眼。
扶苏心道:我就知道!父皇你这个老顽童真是狡猾!
不满?
现在这样的处境,更别说平时,我怎么可能敢有不满! 罢了,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于是他依然站在那里注视着天空。
看到扶苏这般神情,江辰和嬴政心中冷笑不已。
“陛下此话有所不妥。
殿下毕竟是大秦储君。”
“私下里我确为他的老师。”
“稍作评价也无可厚非。”
“但现在众目睽睽之下,怎能妄评储君?”
江辰摇摇头说道,
“人各有分,父子有别,师徒有别,不可越矩。”
听到这话,嬴政点头称许:
“江先生所言极是。
各司其职,关系分明。”
接着说道,
“不过有一点你还未提及。”
江辰眉头一扬:请陛下指点。
嬴政答道:“古有俗语:‘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
“朕赋予扶苏生命和地位。”
“江先生则使他通晓事理。”
“所以,某种程度上,江先生与扶苏也有一份如父之恩。”
“如此一来,对他的品评自当理所应当。”
“没有人会因此有意见,也不算失礼。”
正说着,嬴政目光幽幽转向一旁的扶苏,
“适才,有人似乎对自己的父皇和恩师颇为无礼。”
闻言,江辰的目光也投向扶苏,“确实如此,方才那番举动确实有些过界了。”
扶苏心中暗道:这简直是太过分了!
实际上,二人说了那么多,其实只想告诉扶苏——
小子,你刚才越界了!竟对我们大声呼喊?
你是否忘却了自己的身份?
我们一个是赐你生命的父皇,
另一个则是教你道理的恩师,
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们?
虽然扶苏想要继续装作无知地仰望天空,
但在看到两人并未停下的迹象时,终于忍不住低头,苦笑道:
“父皇、江师,请别说了……我刚刚确已失礼。”
“这么多人围着,你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吗?”
“能不能给我留一点点颜面?”
扶苏终于放低了姿态。
但是,嬴政听到这话后冷笑了一声。
“我们该给你留面子?”
“那之前的事呢?”
“你可曾想过朕和你老师江辰的面子?”
这时,江辰在旁边不停地补充说:“这些都是你的错。”
扶苏心中非常难受,但也只能硬撑着向父皇与老师深深鞠躬,双手合十道:
“所有的错都是我的错,请二位不要再说了。”
“至少不要当众说出来。”
“找个没有外人的地方吧。”
“到时您们怎么教训我都行。”
说着,扶苏的声音几近哽咽。
见状,嬴政觉得也差不多可以收手了。
毕竟他是自己的长子。
是未来的希望,总不可能真的让他在这众人面前彻底丢了脸面。
转过身来,龙目透过冕冠上的珠帘,凝视着对面的江辰以征询他的意见。
江辰微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