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结果怎么样?不是咳得更厉害了吗?”
“若你觉得我不合适就让我走便是。”
淳于越好不容易顺过一口气,面对又唠叨的妻子不禁无奈感叹。
顿时心中满是不耐烦,再次语气不佳地喝道:
“门就在那边,我可没拦你,走吧!”
这回见到他并未咳嗽,老妇不再迁就。
“嘿,你这老头还耍横呢?”
她问。
“我为什么非要走?家里哪一样不是我用辛劳换来的?”
他又强调,“就连这张房产证也是用我的嫁妆买的。”
“你要走也该是你这个糟老头!”
她针锋相对。
“好,我走就走!”
淳于越脾气不小,想要起身。
但说归说,他的身体却根本不听使唤。
太医早已明确指出,没有至少一年半载的调养,根本不可能自行下床行走。
时间过去了多久?他显然低估了自己的伤情。
老妇并没有阻止。
她抱着双臂,冷眼旁观,眼神里流露出轻蔑,似乎在看一场好戏。
身为前齐国博士、如今的大秦博士,堂堂学者,怎会任人轻视?淳于越拼命挣扎想要起身,试图重振尊严。
然而,现实却格外残酷,事实最终证明——
不行就是不行。
几次三番的挣扎最终都无功而返,最终他还扑了个空摔倒在床上,显得狼狈不堪。
老妇忍不住笑出声来。
听着这嘲笑声,淳于越脸色瞬间通红,开始拼命扭动身躯想挽回颜面,但只落得更加滑稽的场面,就像一只无助蠕动的虫子,与往日高高在上的模样天壤之别。
终于,他选择放弃。
这不是因为他意志不坚。
事实上他也坚持过,却每一次换来更多的嘲讽。
与其如此,不如干脆放手。
看到躺在床上像条渴死鱼般无力挣扎的男人,老妇收敛笑意,走上前来帮他调整姿势,然后拿来熬好的药汤,耐心吹凉喂他服下。
这一切,都显得安静无声。
喂完药后,老妇又继续去做家中的杂务,养鸡鸭、给青菜除虫,织布补衣,一切是为了维系这家庭表面上体面、实则贫困的日常生活。
大约一个时辰后,院外传来敲门声。
老妇上前开门,看见了昔日好友,不禁笑容满面。
“原来是二位师兄,请进。”
眼前两位头发斑白的老者,曾与淳于越是同门师生,彼此互相关照、关系深厚。
因此,老妇见到了他们才会这么开心。
然而,相比之下,这些来访者们的面容显得不太自然,只是略一拱手回应。
两人径直走入庭院,没有向任何人打招呼,便直接推开了一间散发着草药味的房间,那正是淳于越所住的地方。
门“砰”
地一声在他们身后重重关上。
老妇人被这突然的动作吓住了,愣在那里,随后心底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焦急地上前推门,但门已经被从里面锁住,无法推开。
“开门!你们两个想做什么?对淳于越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她大声呼喊,“赶紧开门,听到了没有?否则我马上去官府报案!”
然而,无论老妇如何敲门和呼喊,屋内的人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见此情形,老妇咬了咬牙,迅速转身朝官府方向跑去。
这一次,她是动真格的,真的要去官府报案!她信任自己的直觉,因为过往的经验早已证明这些预感往往是对的。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心急如焚,害怕若是太迟了,会发生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而在房内,听到老妇离去的声音后,两位师兄从门前移开,快步走到床榻旁,默默地注视着躺在那里的淳于越。
这时的淳于越也正看着他们,眼神里满是悲哀、愤怒与不甘。
三人就这样相互凝视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淳于越先打破了沉默,发出一声落寞的叹息:“你们就打算这样默默站着不说话吗?我已经大致猜到了你们来意,不过我还是希望听到你们亲口告诉我。”
闻言,两位所谓的“贤士”
对视一眼,一人轻声问另一位要不要开口说话。
“师兄,还是你说吧。”
左手边那个年龄更大的老儒士站出来,深邃的眼神望着淳于越。
“淳于越,尽管我们是同门师兄弟,但有些事情你确实做得太过分了。
这次我们来,是因为儒家七十二贤士共同商议后的决定——从今天起,你要被逐出儒家!”
这句话让房间瞬间沉寂。
起初,淳于越的目光平静而深思,随后忽然变得尖锐,紧紧盯着眼前这两位曾经的师兄。
两位师兄始终低垂着头,避免与淳于越的目光交汇。
最终,淳于越实在无法忍受,忍不住发出了冷笑,渐渐变成了大笑,笑声中充满了五分愤怒、三分鄙夷以及两分的不甘:“把我逐出儒家?还说这是七十位儒家高士集体商议的结果?好得很啊!现在我要问问你们俩,我究竟做错了什么需要被这么大张旗鼓地驱逐出门派?”
笑罢,他带着怒气冲向二人质问道。
两人却面面相觑,一言不发。
“说话!”
淳于越吼道,“如果要除名我,至少得给个理由吧?既为了我自己,也为天下的其他人!”
“原因……难道你自己不明白么?”
老儒士终于开口说道,“正如师兄所说,你心里肯定清楚,为什么要被除名。”
“给自己留点面子吧,要是说出来,你就连最后一点尊严也没有了。”
闻言,淳于越忽然大笑起来。
“尊严?我现在还有尊严吗?”
“被那些可恨的六国贵族恶意中伤,被各派学者落井下石。”
“无知之人用唾骂和 ** 围攻我。”
“甚至把我气得当场昏厥过去。”
“如今我就像行尸走肉般躺在床上。”
“尊严?我还哪来的尊严!呸!呸!”
淳于越愤怒地朝他的两位师兄吐出两口口水。
幸亏他现在体力不佳,吐沫无力远不足以击中对方。
两人轻松躲避开来,但他们的脸色也因此显得格外愤怒。
“淳于越!你怎么敬酒不吃吃罚酒呢!”
“你能对着孔圣宣誓说六国贵族背后议论你的一切都是假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