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薄薄的镜片,屏幕上的照片映入了那双清冷的碧眸中。
伏特加和库拉索发来的羽毛图案轮廓高度相似,形状几乎吻合。
那两拨新人花了近两个月的时间,才终于找到了一点儿像样的线索。
前cIA的那个“老鼠”准备只身潜入“曙光金融”,而黄毛那四人则是将视线锁定了“赌场”。
这群废物,总算是有所行动了。
“——叮咚。”
门铃声忽地响起,打断了琴酒的思绪。
金发微扬,琴酒将手机随手放在茶几上,转头看向走廊的方向。
在这个本不该有客人到访的时间里,迎来了意外的不速之客。
反手抄起了一旁的伯莱塔,琴酒将脚步放轻,悄声向门口靠近。
将门轻轻推开一条缝隙,红黄相间的制服便映入了琴酒的眼中。
——门外只有一个看起来没有丝毫威胁,抱着盒子的快递员。
视线掠过他手中捧着的那个包装严密的盒子,耳边并没有响起类似钟表走动的声音。
肩膀放松,琴酒将藏有手枪的左手背到身后,伸出右手,从快递员的手中稳稳地接过了那个快递盒。
垂眸一扫,看到表单上那个寄件人的署名,琴酒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Amaro那家伙,又搞什么?
薄唇轻抿,琴酒没有废话,从门口的鞋柜上随便抓了几张纸币塞给快递员,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琴酒摘下金丝眼镜,揉了揉眉心,视线落在那个快递盒上,唇边却浮起一抹讥讽的冷笑。
手机屏幕上的日期不断更迭,如今已是五月末,临近六月,某个说过“很快便会回来”的人,直到现在都还不见踪影。
“......干脆死在外面得了。”
将伯莱塔搁在一边,琴酒抬手直接撕开了那个快递。
一圈充气填充袋的中间,放着一个像是盛放标本用的玻璃器皿。
透明的液体中悬浮着一朵色泽苍翠的植株,叶片边缘呈倒齿状,乳白色的“花瓣”随着水波轻轻荡漾,半开不开的模样,乍看之下,像是纯洁的白莲,又像是精雕细琢的牡丹。
琴酒一眼就将其认了出来。
——这是一株雪莲。
生长在雪线之上、高山严寒、峭壁之中的天山雪莲。
琴酒盯着那株雪莲看了许久,叹了口气,最终将那个玻璃罐轻轻端了起来,小心地放入柜中,将之妥善安置好。
短信提示音在这时响起,那人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般,短信发来得很是适时。
【蜘蛛:礼物收到了吗?】
琴酒看着那行字,没来由地轻笑一声,指尖点击那串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三声之后,电话被接了起来。
呼啸不止的风声掺杂着断断续续的电流音,将那个熟悉的嗓音切割得有些模糊。
“礼物收到了吧。”
“看来你挺闲的。”琴酒的语气凉薄,嘲讽道:“还有时间上山摘这种无聊的黑心包菜。”
电话那头的人没有反驳,只是温声解释道:“大雪封山,又不巧碰上雪崩,我们被困在了山上,所以......要晚一点才能回去。”
那人的声音还是那样不急不徐,听起来云淡风轻,可话语间夹杂着的那一丝疲惫,还是被琴酒听得一清二楚。
琴酒皱了下眉,停顿之余,从淡蓝色的烟盒中抽出根烟,叼在嘴边缓缓点燃。
烟雾入喉,他的声音也不自觉地沉了几分:“需要我帮你叫直升机吗?”
像是随口一问般,他的语气故作轻松。
但这句别扭的关心,明显取悦了对面的人。
电话那端传来一阵低笑,声音透过风雪,却染上了几分暖意。
“不用了,等到过两天雪停,我准备再上山去看看。”
琴酒“啧”了一声,抬手弹了弹烟尾处的烟灰,表情不悦。
——那家伙,不是一向怕冷吗?这种时候还逞什么能?
“你——”
他刚开口,对方就仿佛提前预知了他要说什么似的,抢先一步,柔声道:“你不是很想要那个药材吗?”
琴酒眯起眼,用牙尖轻轻磨了磨香烟的滤嘴,语气低沉:“......也没那么重要,找不到就算了。”
一阵比先前更加凶猛的凛冽狂风呼啸着刮过,穿过听筒,灌入了琴酒的耳中。
寒意自耳边蔓延,琴酒下意识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动作里带着些许烦躁与不满。
光是听着那动静,他的脑海里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风雪交加、天寒地冻的画面。
那家伙……不会现在就站在雪地里接电话吧?
真是病得不轻,就不知道先找个地方避一避吗?
风声逐渐减弱,那人似乎将手机护在了耳侧,用手捂着,挡住了些许风声。
他的声音闷闷的,甚至能听到有些凌乱的呼吸声:“我这边的风有点大,你刚才说什么?”
琴酒沉默了一瞬,薄唇微动,一字一句的沉声道:“我说……你可别死在外边了。”
那头闻言,只是轻轻一笑,声音从容得过分:“嗯,放心吧。”
“要死——也会死在里面的。”
琴酒眉心一跳,心头蓦地一滞,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你——”
话未出口,琴酒猛地一顿,像是突然意识到那句话中的深意。
他的眸色沉沉,脸色霎时间变得青红交加,倏地抬手,将那根才抽了一半的烟按进烟灰缸里。
火星在指尖下被生生捻灭,烟丝散作一片焦黑的碎屑。
“疯子。”
他冷冷骂了一句,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
不等回应,琴酒已经挂断了电话。
叶初望着黑掉的屏幕,笑着轻轻摇了摇头,眼底带着几分无奈。
手边的录音机被关上,耳畔那阵呼啸的风声戛然而止,整个空间都静了下来。
室内的温度很高,玻璃内壁覆着一层薄薄的水汽。
叶初抬起手,用指尖将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项链挑了出来,指腹在那颗煜煜生辉的红宝石上缓缓摩挲着。
唇角勾起,一声浅笑自唇边逸散开来,轻得几不可闻。
——从收到这份礼物开始,他就清楚它的“特殊”。
那些危险的小装饰对他来说无伤大雅,只是对于眼下的状况而言,这枚定位器,稍微有点麻烦,让他为了圆这个谎,不得不特意跑到了这里。
窗外,远处的山峦被纯白装点,山顶融入了天边,山脚则沉入平静的湖面。
雾凇沆砀,白雪皑皑,天地浑然一色,世间万物的色彩仿佛都被吞没,只剩下无尽的雪色。
雪花纷飞,轻敲在玻璃上,碎成一瓣瓣脉络分明的白色“花瓣”。
白雪似花,花如银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