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剑在废墟中嗡鸣不止。谭小枚捧着镜月石残片,青焰在指缝间游走,那些碎屑竟如星子般悬浮,在晨雾里拼凑出残缺的山形脉络。
谭小枚忽然踉跄后退,狐尾扫过断壁时带起一串火星,“哥,这些星砂在往白狐尾巴的锁链流动!”
刘玄正要触碰剑柄血迹,地砖缝隙突然渗出墨汁般的液体。那些粘稠的黑水沿着星砂轨迹蔓延,转瞬便在地面绘出巨大的留白画轴,正是当年在浪琴山幻境见过的《玄黄八卦图》残卷。
林晓雪的残魂从剑穗飘出,金线般的灵体在画卷上游移,“三长老用三百铜镜的星砂绘制时空年轮,这些留白处藏着...”
话音未落,画轴中央突然裂开黑洞。谭小枚的狐尾不受控地扎入裂隙,青焰照亮了深不见底的虚空,无数青铜锁链交错成网,每根链条都串着密密麻麻的铜镜碎片。最骇人的是锁链尽头,竟吊着三十具与刘玄面容相同的尸体!
林晓雪的金线突然绷断,“快斩断...”
地面轰然塌陷。刘玄抓住谭小枚手腕的瞬间,整座废墟开始逆向生长,破碎的梁柱重新立起,青苔退回砖缝,就连昨夜战斗留下的血迹都倒流回伤口。当眩晕感消退时,他们竟站在完整的龙兴寺大殿前,檐角铜铃在风中轻响。
谭小枚忽然按住心口:“哥,我的妖血在沸腾。”
顺着她颤抖的手指望去,殿前香炉竟插着三柱逆燃的线香。青烟倒垂入地,在汉白玉台阶上凝成留白惊变四个篆字。更诡异的是正殿匾额,昨日还写着大雄宝殿的金漆匾,此刻竟变成空无一物的素绢。
林晓雪的声音忽远忽近,“这幅《玄黄八卦图》的空白,藏着三长老篡改的时空...”
话音戛然而止。谭小枚突然甩开刘玄的手,瞳孔泛起妖异的银光,径直走向殿内那面崭新的青铜镜。镜中映出的却不是她的倒影,而是浪琴山祭坛,年轻的三长老正在往冰棺上的锁链镶嵌镜片,每镶一片,棺中白狐的尾巴就断落一截。
谭小枚的指甲突然暴涨,在镜面划出刺耳声响。那些银光流转的划痕竟渗出鲜血,顺着镜框纹路汇聚到镜月石凹槽。
刘玄的青铜纹路突然灼痛。他看见自己掌心的血迹正被镜月石吸收,而谭小枚的银瞳逐渐染上血色,这分明是妖族献祭的前兆!
青鸾剑自主出鞘的刹那,镜中画面突变。三长老的脸突然贴近镜面,苍老的手指穿透铜镜,死死扣住谭小枚的咽喉:“终于等到双生血脉交汇...”
“破!”
刘玄剑指在虚空画出星轨。青鸾剑化作流光斩向镜中手臂,却在触及镜面时被时空涟漪吞噬。更可怕的是剑锋过处,谭小枚脖颈真的出现了五指血痕!
林晓雪的残魂突然附在剑身,“快找画轴留白处的...”
殿外突然传来裂帛之声。那幅巨大的《玄黄八卦图》凌空展开,留白处浮现出血色山川,竟是凤凰山与浪琴山重叠的倒影!刘玄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在血色山脉间看到了无数细小的青铜锁链,每条锁链都缠绕着一个婴儿的脐带。
谭小枚的狐尾突然缠住刘玄腰际,“哥,用我的妖血破开留白!”
未等刘玄反应,她已咬破舌尖将血喷向画轴。沾染妖血的留白处突然蠕动起来,墨汁般的液体从纸面渗出,在空中凝成三丈高的无字碑。
碑身浮现密密麻麻的镜面,每个镜中都在上演惊变,刘玄看见二十年前的母亲抱着婴儿跳入凉水井,看见父亲将屠魔刃刺入三长老胸口却反被青铜锁链贯穿,看见未来的自己抱着谭小枚的尸体在血雨中挥剑...
林晓雪的声音带着哭腔,“三长老用三百铜镜的轮回之力篡改了...”
无字碑突然迸发强光。谭小枚发出凄厉的狐啸,七条尾巴同时燃起青焰。碑身上的镜面开始融化,那些粘稠的镜液滴落在地,竟化作手持屠魔刃的三长老虚影!
刘玄挥剑斩碎三道虚影,却发现每道虚影破碎时,现实中的谭小枚就多出一道伤口。最致命的是她心口位置,昨夜被屠魔刃贯穿的旧伤正在重新撕裂。
林晓雪的金线缠住刘玄手腕,“快用你的神格...”
青鸾剑突然发出凤唳。刘玄感觉心口封印剧烈震动,那些逆向流动的星砂终于冲破桎梏,他看见自己的心脏竟是一块剔透的镜月石,石中封印着半幅血色星图!
三长老的虚影突然聚合。屠魔刃劈向谭小枚天灵盖的瞬间,刘玄本能地横剑格挡。双器相撞激起的冲击波震碎了所有镜面,无字碑轰然倒塌,留白处的墨汁如活物般缠住两人。
当视线恢复时,刘玄发现自己站在浪琴山巅。怀中谭小枚的身体正在消散,青焰包裹的狐尾化作星砂飘向冰棺方向。更可怕的是山下村庄,本该存在的屋舍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三百面青铜镜组成的迷宫。
三长老的声音从每面铜镜传来,“当年你父亲剖出神格时,就该想到这一天...”
青鸾剑突然自主刺入地面。剑身没入土石的刹那,刘玄看见无数青铜锁链从地底钻出,而锁链尽头拴着的,正是昨夜地宫废墟中那具冰棺!
青铜锁链撞击声如丧钟轰鸣。刘玄握住青鸾剑的掌心沁出金血,血珠顺着剑身纹路渗入地脉,竟在冰棺表面凝成血色蛛网。棺中白狐忽然睁开琥珀色竖瞳,断尾上的锁链应声崩裂。
谭小枚消散到腰际的身躯突然凝实,飘散的星砂在她心口聚成冰晶吊坠,“哥,砍断东南巽位的青铜镜!”
剑光劈开的瞬间,镜中折射出三十年前的血月。刘玄看见幼年的自己正在祠堂描摹星图,三长老的袖中滑出半块镜月石,那石块竟与谭小枚的吊坠严丝合缝!
冰棺突然竖立。白狐虚影穿透棺盖,九条断尾如锁链缠住刘玄四肢。最中间那条断尾末端,赫然系着半枚染血的青铜钥匙。
林晓雪的残魂突然燃烧,“那是你父亲剖心时...”
剧痛从心口炸开。刘玄低头看见镜月石心脏迸裂,三百道星砂顺着血管逆流,在瞳孔中凝成双生梧桐的年轮图案。当他的目光扫过青铜镜迷宫时,每面铜镜都映出不同的时空碎片,二十岁的三长老在冰棺刻下咒文,昨夜的古井深处母亲正在绘制血色星图,未来的青鸾剑贯穿了三百世界线的自己。
谭小枚的狐尾突然刺入自己心口。冰晶吊坠吸收妖血后化作流光,注入青鸾剑的缺口:“哥,这才是真正的镜月之匙!”
剑鸣声响彻云霄。当青鸾剑完全体的寒光掠过冰棺时,白狐断尾尽数化作星砂。刘玄在纷飞的星尘中看见惊人真相,每粒星砂都是一面微缩铜镜,映照着他与谭小枚三百世轮回的因果!
三长老的冷笑从四面八方涌来:“现在明白为何你们破不了局?”
地面突然浮现血色棋盘。青铜镜化作黑白棋子,将两人困在纵横十九道的杀局中央。东南角的棋子突然爆开,走出的竟是青年时期的父亲,手中屠魔刃滴着黑血。
林晓雪的金线缠住刘玄脖颈往后拽。屠魔刃擦着喉结划过,在棋盘刻下燃烧的沟壑。更可怕的是沟壑中爬出无数青铜手臂,每个掌心都嵌着镜月石碎片。
谭小枚突然跃上高空。七尾青焰在空中绘出凤凰图腾,火光中显现出浪琴山祭坛的全貌,那所谓祭坛竟是倒置的青铜罗盘,中央凹陷处正好能嵌合冰棺!
刘玄挥剑斩断缠足的锁链,青鸾剑感应到罗盘气息,竟自主飞向祭坛方向。剑锋触及罗盘的刹那,整座棋盘开始坍缩,那些青铜手臂疯狂抓向谭小枚的狐尾。
三长老的真身终于显现。他从最大那面铜镜中踏出,手中屠魔刃已与青铜钥匙融合,刃身浮现出与刘玄瞳孔相同的年轮纹路:“当年你父亲用半颗神格封印时空裂隙,却不知真正的裂隙...”
话未说完,冰棺突然炸裂。白狐虚影裹挟着星砂冲入谭小枚体内,她的瞳孔瞬间化作竖瞳,额间浮现冰晶纹路。青鸾剑感应到妖气暴涨,竟调转剑锋朝她心口刺来!
“不要!”
刘玄徒手抓住剑刃。金血与妖血交融的瞬间,整座青铜迷宫剧烈震颤,所有铜镜同时映出惊悚画面,每个时空的谭小枚都被青鸾剑贯穿心口,而每个刘玄都在徒手抓剑刃。
谭小枚突然握住剑锋往前送。剑尖刺破心口冰晶时,迸发的不是鲜血而是星砂瀑布。她在纷飞的星砂中轻笑:“哥,记得浪琴山下的萤火虫吗?”
刘玄神魂俱震。记忆如利刃劈开封印,那年他偷带谭小枚下山,少女用萤火虫在溪面拼出星图。当时溪水倒映的星位,竟与此刻青铜罗盘的刻度完全吻合!
青鸾剑突然软化。剑身化作流动的星砂,顺着谭小枚的心口伤口涌入。她身后浮现九尾白狐的法相,每根尾巴都缠着青铜锁链,而锁链尽头拴着三百世界的三长老。
三长老首次露出惊惶之色。他想抽回屠魔刃,却发现刃身年轮正被星砂填平。
谭小枚凌空踏步。每一步都踩碎一面青铜镜,镜中囚禁的亡魂化作青光没入她的尾巴。当最后一面铜镜破碎时,她指尖轻点虚空,坍塌的镜像世界突然展开成水墨画卷。
刘玄心口的镜月石突然浮空。石块折射出三百道光线,每道光都连接着一个时空节点的青铜镜。当地宫结构图完全显现时,所有光线汇聚到谭小枚额间的冰晶纹路。
三长老发出不甘的嘶吼。他的身体在强光中分解成青铜碎屑,每片碎屑都映出他篡改时空的罪行。当最后一片碎屑化作青烟时,整幅水墨画卷开始燃烧,灰烬中浮现出完整的双生梧桐年轮。
谭小枚跌落进刘玄怀中。她的尾巴正在消散,心口冰晶里封印着半枚青铜钥匙:“去凤凰山巅...母亲在等...”
话未说完,时空突然扭曲。刘玄抱着逐渐冰冷的躯体,看见燃烧的灰烬重新聚合成青铜镜。镜中显现出骇人景象,二十年前的母亲并未跳井,而是抱着婴儿走向三长老手中的屠魔刃!
林晓雪的残魂发出最后叹息,金线彻底融入青鸾剑。剑柄处的镜月石突然脱落,露出内部暗格中带血的襁褓碎片。
刘玄拾起碎片时,整座浪琴山开始崩塌。怀中的谭小枚化作星砂流入青铜钥匙,钥匙自动飞向凤凰山方向。在他即将被时空乱流吞噬时,青鸾剑突然刺穿虚空,剑尖所指处浮现出血色漩涡。
漩涡深处,三百面青铜镜组成巨型罗盘。每面铜镜都映出不同年龄的三长老,而罗盘中央的冰棺里,九尾白狐正用最后的气力啃咬锁链...
欲知后事如何,见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