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云锦广袖扫过案上茶盏,叮当脆响惊得楚阳眼皮直跳。
姬梦闻言立即蹦起来,腰间银铃哗啦啦作响:“姓姜的你少占便宜!本姑娘年方二八貌美如花,不像某些人……”
话音未落,手中银簪寒光已抵在楚阳喉头。
“两位姑奶奶饶命!”
楚阳脖颈后仰成诡异弧度,求生欲瞬间爆棚:
“姜小姐好比瑶池牡丹国色天香,姬姑娘恰似月宫玉兔灵动可人,这……这压根不是同个道上的风景啊!”
“你说我老气横秋?”
“你嫌我乳臭未干?”
两柄柳叶刀同时架上楚阳的脖子,李慕白终于憋不住笑,茶盏里的碧螺春泼了满襟。
楚阳恨恨剜了眼幸灾乐祸的损友,突然压低嗓音:“城西赌坊的眼线盯咱们半个时辰了。”
这话比定身咒还灵验。
姜璃指尖微松,楚阳趁机泥鳅般滑出桎梏,揉着通红的耳朵正色道:
“王胖子带着采薇姑娘在城外接应,咱们越是拖延,那帮孙子越觉得咱们心虚。”
姬梦闻言眼睛亮晶晶的,腕间银镯叮叮当当碰得欢快:“我就说直接杀出去嘛!我哥给的七星连弩还没开过荤呢!”
“小祖宗您消停会儿。”
楚阳从袖中抖出张泛黄的舆图,指尖点着城外乱葬岗:“等戌时三刻阴气最重时,让李兄扮作赶尸人……”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瓦片轻响。
姜璃广袖翻飞间已扣住三枚孔雀翎,却见楚阳施施然推开雕花木窗。
檐角蹲着的灰鸽子扑棱棱落在他肩头,爪上竹筒赫然烙着“琅琊”火漆。
李峰与采薇得知计划后,眼见有利可图当即双眼放光举双手赞成。
楚阳唇角微扬,忽而目光灼灼地望向姬梦与姜璃:“纵使谋划周全,但对面实力深不可测。若突发变故,你们必须听我号令撤离。”
姬梦正欲争辩,姜璃也捏紧了腰间佩剑。
可撞上楚阳凝重的神情,姜璃最终别过脸轻哼:“行吧,都听你的。”
“切记直接返回王府,莫要节外生枝。”
李慕白指节叩着窗棂补充道。余光扫过姬梦发间那枚鎏金凤钗——这丫头可是秦国宗室血脉,断不能在此折损。
姜璃顺着李慕白的眼神会意,指尖掠过袖中藏着的龙纹玉佩。
数度从追兵手中救下这位小祖宗,若能在秦皇面前讨个人情,这笔买卖当真稳赚不赔。
“各自调整气息,随时备战。”楚阳话音未落已盘膝入定,周身泛起淡青气旋。
李慕白斜倚雕花木窗闭目养神,耳廓却始终微动捕捉着街巷动静。
唯有姬梦歪在软枕上,拽着姜璃的衣角蜷成小猫状。姜璃瞪了眼纹丝不动的楚阳,终是抵不住困意沉入梦境。
破晓时分,姜璃带着两名筑基护卫横扫市集。
当暮色浸染飞檐时,楚阳骤然睁眼,眸中精光如剑出鞘。四人混入归家的人群,暗纹披风在晚风中猎猎作响。
“总算舍得挪窝了。”临街茶楼顶层,蓝衫公子指腹摩挲着冰裂纹茶盏。
侍女躬身接过茶具的刹那,他喉间溢出冷笑:“以为混在贩夫走卒里便能金蝉脱壳?”
鎏金窗柩映出他阴鸷面容,腰间悬着的玄铁令牌赫然烙着符文师公会徽记。
这座能容纳七国宾客的拍卖场,本就是件可缩地成寸的上古法器。
出口处悬浮的荧光球体实则为跨境传送装置,各国参会者通过对应国徽的传送阵实现空间跨越。
令人惊叹的是,七个独立法阵竟能在虚空中精准对接,将不同国度之人汇聚到同一拍卖场域。
根据拍卖盟约,参与者只能在出口处选择返程坐标,无法更改归属地。
这条铁律原本是为杜绝夺宝血案而设,然而总有特权者能找到规则漏洞。
西韩国储君易才凭借皇室特权,暗中贿赂十枚中品灵石方才突破空间禁制,此刻正站在镇天魔狱城土地上阴郁冷笑。
通过黑市密探的情报网,这位太子已掌握关键信息:
那个在拍卖场屡屡作对的楚阳,不过是依附于镇天魔狱城两大世家的跟班。
那两个纨绔子弟仗着家族势力,竟敢在竞拍时恶意抬价,导致他被迫以天价拍下商品。
更可恨的是他们中途截胡了那件冰蚕雪甲——原本是要献给父皇的寿礼!
“区区地方豪强,也配与本宫叫板?”
易才捏碎手中玉盏,碎屑从指缝簌簌而落。
更让他耿耿于怀的是,对方身边那个红裙少女竟敢当众讥讽他的口音,这简直是对西韩皇室尊严的践踏。
根据线报,这伙人近日将前往迷雾森林猎兽,据说是协助炼制驻颜丹需要特定妖兽素材。
易才眼中寒光闪动,这正是天赐良机。
至于那个出言不逊的楚姓少年……他摩挲着腰间弯刀露出狞笑,或许在解决那两个纨绔之前,还能找些乐子。
“殿下,空间锚点已锁定。”
黑袍老者如同从阴影中凝结而出,枯瘦手掌托着枚幽蓝晶石:
“老朽已买通镇天魔狱城阵法师,即便内城封闭,我们仍可借道云海商路的传送节点。”
隔壁雅间突然传来银铃般的轻笑,惑心郡主轻抚鬓边孔雀翎,翡翠耳坠在颈侧晃出妖异流光。
“采薇那丫头果然引来了猎物。”
她对着铜镜抿了抿胭脂,指尖点在镜面某处:“通知影卫队,三刻钟后在黑松林待命——记得带上显影水晶。”
虚空泛起涟漪,黑袍老者袖中飞出十二道符篆。
易才最后看了眼拍卖场穹顶的星象图,那是用三十万灵石换来的空间坐标。
当两人身形逐渐透明时,谁也没注意到惑心郡主腰间玉佩正泛着诡异红光,那是同源血脉的感应,更是千年宿怨的开端。
暮色渐沉时,惑音身侧那位沉默寡言的中年修士忽然抬掌,一道绘有上古铭文的符篆破空而出。
金纹流转间竟凝成透明光罩,将二人身形裹挟着化作点点星芒消散。
此刻城中三股势力正悄然撤离,自以为能瞒天过海!
“啪嗒”
李峰夹着的黑玉棋子迟迟未落,在棋盘上方划出迟疑的弧线。
对面采薇葱白指尖轻叩檀木棋罐,云鬓间金步摇随着笑声轻颤:“这局棋既已入残篇,何妨待先生归来再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