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浓稠地泼洒在神风堂,白日里热闹的青石板路被黑暗吞噬,没了踪影。
院子里,树木张牙舞爪的影子肆意铺展 ,幽森得让人脊背发凉。
神风堂后院,静得像一座被遗忘的古墓。
没有一丝风,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唯有远处传来的几声夜枭啼鸣,像尖锐的针,猛地扎破这死寂,让人心惊肉跳。
在一间不起眼的房间里,我蜷缩在角落,像一只困兽。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冷冷清清地洒下,像是给屋内铺上一层霜。
我丝毫感受不到夜的凉意,只觉得浑身燥热,冷汗不停地从额头冒出,一颗接着一颗,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衣衫。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咚咚咚的声音震得我耳膜生疼,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胸膛。
我的心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了,七上八下,一刻都不得安宁。
院子里,脚步声越来越密,“哒哒哒”,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响亮,每一下都重重地踏在我的心上。
我下意识地把自己往阴影里藏了藏,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都因为用力变得泛白,心里默默念叨:
“千万别发现我,千万别发现我……”
“吱呀——”
一声巨响,房间门被猛地推开,好似一道惊雷在我耳边炸响。
冯笛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扯着嗓子大喊:“丑丑姑娘,快来见过几位掌柜的!”
那声音,简直能把屋顶给掀翻了。
我心里暗暗叫苦,完了完了,这下是躲不过去了。
没办法,我只能磨磨蹭蹭地站起身,每一个动作都透着满满的不情愿,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热得发烫,估计跟熟透了的番茄没啥两样,全是窘迫和尴尬。
一步、两步……我像蜗牛一样慢慢挪出房间。
好家伙,一出门就看到柳亭亭、花紫风、何妙妙和敖圆圆四个人站在那儿,跟四座小山似的,把我堵得死死的。
我赶紧低下头,微微躬身行了个礼,嘴巴闭得严严实实,一个字都不敢冒出来。
眼睛死死盯着地面,心里想着:
“千万别注意我,千万别注意我……”
突然,敖圆圆跟装了弹簧似的,“嗖”地一下蹦到我面前。
她的鼻子像电动小马达,一抽一抽到处闻,脸上还挂着塑料假笑,甜腻腻地问:
“丑丑姑娘,多大啦?家在哪呀?”
这问题简直是平地惊雷,我心里“咯噔”一下,冷汗“唰”地就冒出来,后背秒变水帘洞。
完了,一开口铁定露馅,可又不能不答,急得我抓耳挠腮。
就在这火烧眉毛的时候,我脑袋灵光一闪,扯着嗓子“啊啊啊”地怪叫,那声音跟被掐住脖子的鸡似的。
一边叫,一边哆哆嗦嗦比划“十八岁”,又狠狠心比划“家里人都没啦”,手指抖得像风中落叶,心里苦得直泛酸,就盼着能蒙混过去。
这时,何妙妙又如闪电般迅速地冲了过来,仿佛一只灵动的小猴子,身手敏捷无比。
她的动作快如疾风,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眨眼间,她已经像离弦之箭一样飞奔到我面前,然后毫不犹豫地伸出手,紧紧抓住我的衣袖,如同铁钳一般,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我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呆了,身体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完全无法动弹。
我的心脏像是要跳出嗓子眼儿一样,疯狂地跳动着,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不停地闪现:
“完了,我这双大手肯定要露馅了!”
就在我惊恐万分的时候,突然间,我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我顺势让身体猛地向一侧倾斜,就好像突然失去了平衡一样,整个人摇摇晃晃,仿佛喝醉了酒一般。
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巧妙地掩饰住我那与女孩身份极不相符的大手。
然而,这一歪却差点让我直接摔个四脚朝天,变成一只名副其实的“狗啃泥”。
幸好,何妙妙眼疾手快,她急忙伸手扶住我,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
“哎呀呀,这丑丑怎么这么弱不禁风啊!冯笛,你到底花了多少钱把她买回来的呀?”
我趁着这个机会,偷偷瞄了一眼冯笛。
这一看,可真是让我大吃一惊!只见冯笛的脸涨得像熟透的虾子一样通红,额头上的汗珠像黄豆一样大,不停地滚落下来。
显然,她对于何妙妙的问题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脑袋一转,计上心来,像只敏捷的小松鼠一样急忙跑到她身边,一把抓起她的手,缓缓举起一根手指头。
冯笛反应也超快,立马心领神会,大声说道:“就一两银子!”我也配合地点点头!
花紫风一听,眼睛瞪得溜圆,跟铜铃似的,脖子往前一伸,忙不迭地插话道:
“这丑姑娘价格便宜得简直离谱!一两银子?买只听话的猫狗都不止这个价!”
“可为啥总拿黄纱遮着脸啊?难不成真丑得惊天地泣鬼神,能把人吓出个好歹来?”
说着,还夸张地打了个哆嗦,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柳亭亭抱着胳膊,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慢悠悠地晃到众人面前,眼睛眯成一条缝,活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依我看呐,这丑丑十有八九是丑得没法见人。”
“你们想啊,要是有几分姿色,谁会起这么个名字,还遮遮掩掩的?说不定是塌鼻子、大龅牙,脸黑得像锅底,能直接去演灶王爷了!”
说完,自己先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还拍了拍大腿。
敖圆圆不服气地跺了跺脚,脑袋一昂,马尾辫跟着一甩,双手叉腰说道:
“你们可别以貌取人!名字丑怎么了?说不定人家是深藏不露的大美女,故意扮丑考验咱们呢。”
何妙妙也说,“我和敖圆圆均赌她是美女,敢不敢跟我赌,亭亭?输的给赢的做一个月饭,敢不敢接招?”
说罢,挑衅地看向柳亭亭,眼神里满是自信。
柳亭亭眼睛瞪得滚圆,像两颗黑宝石,不甘示弱地往前一站,双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大声回应:
“赌就赌!我还怕你们不成?我赌她是丑女!”
“我看你就是白日做梦,等会儿揭开面纱,有你傻眼的时候!到时候输了可别耍赖,敖圆圆,你麻溜地进厨房给我做饭,别想偷奸耍滑!何妙妙,你给我洗臭袜子!”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得面红耳赤,谁也不服谁。
冯笛在一旁煽风点火,一会儿指指这个,一会儿点点那个,笑得前仰后合;
花紫风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还不忘添油加醋,嘲笑敖圆圆和何妙妙异想天开;
柳亭亭和何妙妙则像两只斗志昂扬的小公鸡,脖子涨得通红,互不相让,恨不得立刻揭开丑丑的面纱一决胜负 。
我一听,脑袋点得跟捣蒜似的,嘴巴闭得更紧了,生怕一不小心漏出半个字。
冯笛赶忙上前一步,脸上堆满了笑容,解释道:
“不瞒各位,这丑丑姑娘勤快得很,心地又善良,价格那叫一个实惠。就是不会说话,再加上长得实在是……太丑了,怕吓着大家,所以才用黄纱遮着脸!”
柳亭亭听了,眼睛一眯,像只狡猾的小狐狸,迈着猫步走到我面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眼神里全是怀疑,嘴里嘟囔着:
“怪了,我怎么瞅着她眼睛像某个人呢,丑丑你到底能丑成啥样?我今儿个非得瞧瞧不可!”
说着,她就伸出手,跟老鹰抓小鸡似的,要来揭我的面纱。
我吓得“哇”的一声,连连往后退,双手在空中慌乱地挥舞着,像两只乱扑腾的蝴蝶,拼命摆手,扯着嗓子“啊啊啊”地叫着,想阻止她。
我的眼睛瞪得滚圆,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满满的都是惊恐。
冯笛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过来,挡在柳亭亭面前,双手不停地挥舞,嘴里喊着:
“亭亭姑娘,你可别吓坏我的丑丑丫鬟了,她胆小得很,别揭,千万别揭!”
我也忙不迭地点头,身体抖得像筛糠似的。
花紫风突然暴跳如雷,大吼一声:“揭个面纱有啥难的,看我银扇飞针!”
话音刚落,她手中银光一闪,好家伙,真把暗器拿出来了。
我惊恐万分,“啊”的一声尖叫,像只受惊的兔子,拼命往冯笛身后躲,双手在空中乱舞,嘴里“啊啊”叫着,意思是:
“不要,千万不要啊!”
花紫风看到我的反应,这才把暗器收了回去,对冯笛说:
“不让用武器强揭也行,要不你揭一下!”
我心里明白,今天这面纱是躲不过去了,转头望向冯笛,眼神里全是求助,使劲冲她眨眼睛,那眼睛眨得都快抽筋了。
冯笛立马明白我的意思,说道:
“丑丑姑娘同意让我揭面纱,不过她怕吓着你们,就给看一眼,看完马上就得戴上。”
柳亭亭和敖圆圆对视一眼后,胸脯猛地一挺,仿佛要把那傲人的双峰挺得更高一些,鼻孔也高高扬起,都快朝天了,然后异口同声地说道:
“看一眼就看一眼,我们才不会怕呢!”
话一说完,两人就像两只对周围充满好奇的小鸭子一样,一摇一摆地凑了过来。
站在一旁的冯笛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给自己鼓劲,然后才缓缓地伸出手来。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就像秋风中瑟瑟发抖的落叶一般,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终于,她的手慢慢地揭开了我的面纱。
就在这一刹那,我突然心生一计,故意把嘴歪到了右边,眼睛瞪得浑圆,舌头也伸了出来,脸上露出了我这辈子所能做出的最狰狞可怕的表情。
“啊!”
只听一声惊叫,何妙妙、柳亭亭、花紫风和敖圆圆四个人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巨大力量狠狠撞击了一下。
身体不由自主地齐刷刷往后一仰,头发都因为极度的惊恐而根根直立起来,脸上的恐惧之色几乎要满溢出来了。
何妙妙和柳亭亭更是夸张,直接口吐白沫,扯着嗓子齐声哀嚎:
“妈呀!鬼啊!鬼啊!”
紧接着,四个人像被砍倒的大树,纷纷倒地,四脚朝天,活脱脱像四只翻了壳的乌龟,手舞足蹈。
柳亭亭离我最近,受到的惊吓也最大。
她的嘴被吓得歪到了半边,跟被施了歪嘴魔法似的,一边挥手,一边放声大哭:
“这是一歪嘴鬼啊,太吓人啦!”
敖圆圆被吓得魂飞魄散,身体像筛糠一样颤抖着,她完全失去了理智,甚至来不及站起身来,只能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朝着房间门口冲去。
“快戴上面纱!今晚我绝对不要一个人睡!我好害怕会做噩梦啊,呜呜呜……”
敖圆圆的哭喊声在房间里回荡着,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何妙妙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翻过身来,她的脸上同样写满了惊恐。
她拼命地扯着嗓子,朝着敖圆圆的方向喊道: “圆圆,等等我啊!我跟你一起睡!这丑丑简直比恶鬼还要丑陋啊!”
花紫风也被吓得不轻,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然后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丑丑姑娘,你真是命苦啊!怎么会长这么多麻子呢?难道你是天生的麻风病患者吗?呜呜呜……”
柳亭亭更是被吓得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她的动作快如闪电,仿佛屁股着了火一般。
她一边朝着门口狂奔,一边扯着嗓子怒吼道:
“麻风病?冯笛,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啊?居然把一个麻风病人带到神风堂来!”
冯笛看到我的歪嘴巴,也吓得猛地一跳,脑袋“砰”的一声重重撞在墙上,瞬间鼓起一个大包,跟个小山包似的。
她顾不上疼,手忙脚乱地给我戴上面纱,喊道:
“丑丑,快戴上面纱!哎呦,我的头啊,痛死我啦!”
结果,面纱揭开,丑丑的模样吓得众人惊声尖叫、狼狈逃窜。
敖圆圆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瘫坐在地上,哭丧着脸对柳亭亭说:
“完了完了,我输了,接下来一个月都得围着锅台转,给你做饭了。”
何妙妙也一脸绝望,垂头丧气地揪着衣角:
“我也输得底儿掉,本想着赢双份,这下可好,还得给亭亭洗一个月臭袜子,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花紫风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朝着我走来,同时嘴里还念叨着:
“冯笛啊,你就让我再仔细瞅瞅这丑丑姑娘吧,说不定我神风堂的药能把她的病给根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