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子媳妇和经验丰富的稳婆匆匆赶来,从半夜开始,产房里就传出阵阵痛苦的呼喊和忙碌的声响,一直折腾到天际泛白,又从天亮苦苦熬到天色渐黑。马氏已经气若游丝,进气多、出气少,整个人奄奄一息,眼看就要不行了。村长心急如焚,却又不想轻易放弃,赶忙又火急火燎地把郎中给请了过来。郎中一番查看后,也是眉头紧皱,无奈地摇了摇头,把自己视若珍宝的参片都给马氏含上了,又小心翼翼地扎了好几针,可最终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马氏和稳婆身上。稳婆神色凝重,语气严肃地说道:“村长,您可得给我一个保证,万一出现个一尸两命的惨状,您可千万不能怨我,我也实在是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我愿意最后再拼尽全力试上一次,要是成了,大人孩子就能都活下来,要是不成,可能大人孩子都得性命不保。”村长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虽说马氏只是自己的儿媳妇,可如今她肚子里怀着自家的血脉,而且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对马氏也是越来越喜欢,哪里舍得让她就这么香消玉殒。村长眉头紧锁,在屋内来回踱步,犹豫了半天也迟迟没下定决心。稳婆心急如焚地催促道:“村长,再不决定可就真的来不及了。”村长咬了咬牙,狠下心来说道:“你动手吧。”
白落颜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这一切,亲眼目睹稳婆深吸一口气,然后毫不犹豫地把双手缓缓伸进产道,仔细摸索了好半天,随后紧紧拉着孩子的两条腿,使出浑身力气硬生生地往外拽。这场景让她的思绪瞬间飘回到前世小时候,家里养牛时母牛难产的画面,好几个人齐心协力拉着小牛的腿拼命往外拽,有一次一只小牛就那么生生被拽断了,一半留在母牛肚子里,一半在人的手里。想到这儿,她只觉一阵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浑身都忍不住瑟瑟发抖。
稳婆累得满头大汗,终于慢慢地把孩子给拉了出来。孩子的小脸憋得发紫,可令人惊喜的是,竟然还顽强地活着。稳婆顾不上擦去额头的汗水,提起孩子的腿,啪啪就是两巴掌用力地打在孩子的屁股上,那清脆的巴掌声在屋内回响,紧接着,小孩便像小猫一样发出了微弱的哭声。而那边的马氏早已因体力不支晕了过去,众人手忙脚乱地收拾干净后,郎中又赶紧进屋,屏气凝神地又是扎了好多针,开了几副药,宽慰道:“好好养着,以后还是有机会再生的。”白落颜在一旁听着,心里暗自感到无语,都伤成这样了居然还能再生,自己身体向来结实却不能生育,这世间的道理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村长感激涕零,给了稳婆一个沉甸甸的大红包,满怀真诚地说道:“这次多亏了您,改天我一定登门道谢。”白落颜和二狗子媳妇早已疲惫不堪,实在是熬不住了,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倦意,想着回去休息。可这边马氏产后虚弱,没人照顾肯定不行,村长一个大男人面对这些也手足无措。二狗子媳妇强打精神说道:“走吧,我回去让我婆婆来,我是真的熬不住了,一天两夜没合眼了。”白落颜也累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回到家倒头就睡,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
待她醒来,收拾妥当后便去村长家看看情况。到了村长家,只见胖媳妇正在耐心地给孩子喂奶呢,二狗子娘家里还有俩孩子需要照顾。没办法,只能让胖媳妇过来帮衬一把。马氏依旧是昏昏沉沉的,偶尔醒来也坚持不了一会儿就又昏睡过去,而且由于身体虚弱,压根没有奶水,这孩子这两天只能到处找奶吃。也幸亏村长是代理村长,在村里颇有威望,大伙都愿意给他这个面子,有孩子的人家也都愿意让自家孩子匀一口奶给这孩子吃。二狗子媳妇自己的奶水也不充足,连自己孩子都不够吃,在这事儿上确实是有心无力,帮不上什么忙。胖媳妇拿着讨来的奶,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喂着孩子。白落颜则帮忙洗了生孩子弄脏的衣服被褥,又里里外外把家里仔细打扫了一遍,还精心熬上了营养丰富的鸡汤。二狗子媳妇过来接过孩子,胖媳妇这才放心地离开。主要是白落颜对于照顾孩子实在是一窍不通,只能干些洗衣做饭、打扫卫生之类的活儿。
接下来的这一个来月,白落颜和二狗子媳妇不辞辛劳地轮流过去照顾。马氏的身体逐渐恢复,过了十来天才能够勉强抱一抱孩子,这次生产对她的身体损伤不轻。由于没有奶水,孩子一直要奶喝也没办法。村长无奈之下,只好花高价买了奶羊,用新鲜的羊奶喂养他这个刚刚七个月就迫不及待来到世上的小儿子。
等马氏满月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快到春天了,山上最早冒头的小根蒜都能挖了。
白落颜满心欢喜地换上了那轻薄柔软的春装,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好好放松一下自己,尽情地呼吸这清新宜人的新鲜空气。这段时日以来,先是那漫长而压抑的哭丧,接着又是费心费力地伺候月子,她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层厚厚的阴霾所笼罩,都快被压抑得快要抑郁了。可可也早就开学去了学堂,她这下可算是彻彻底底地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