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胡亥放下毛笔,闭上眼睛,向后靠着椅背,思索了一会儿后道:“殿中监交给你去管理了,准备就任殿中监掌印太监吧。”
制度都是一步一步摸索出来的,秦朝时期,内廷宦官机构更多的是划归外朝的少府管理。
胡亥考虑到未来可能要控制多个世界,掌握巨量的人口和土地,那作为皇帝羽翼之一的宦官就比较重要。
从外朝收权只是第一步,仿照明朝建立严密的内廷二十四衙门等机构,是他正在做的事情。
明清是封建王朝皇权的极盛期,虽然只是从表现上来讲是这样,但依然具备极大的参考价值。
其中,清朝因为拥有八旗贵族作为铁盘,外加千年历史中的宦官教训,所以有清一朝,紫禁城中的宦官势力一直被皇权有意识的限制,数量维持在比较低的水平。
那可参考的基本上就是明朝了,宋朝就不说了,汉朝与现在区别不是特别大,唐朝那是完全不能参考。
离栾内心一喜,跪下有些哽咽的道:“谢君上恩典。”
“哎~只希望你能吃一堑长一智罢。”胡亥拍了拍他的头,就如同对待霜眉那样。
“唯!陛下的教诲,奴婢终生不敢忘却。”
“对了。”胡亥点点头,补充道:“中车府令默认的关于印绶这一块的相关事务拿出来,外加符玺令,改组为印绶监,由郑履担任掌印太监,你交接好。”
印绶监,掌管玉玺印信、勘合、符验、信符等各种事务。
“诺。”
“还有一个事情需要立刻明确一下,负责掌管寡人饮食以及宫内的食用品,包括各种宴会事务的人员太散乱了,东西一乱,就容易被人渗透。”
“立刻成立尚膳监,统管饮食、采买、宴会举办等事务,人选寡人也想好了,袁黄,过来。”
正在柱子旁边竖直着耳朵偷听的袁黄一个激灵,意识到叫的是自己,赶紧回复道:“奴婢在。”
他快步向前,随后噗的一声来个滑跪,整个人迅速地来到了皇帝的案桌附近,他匍匐着等待命令,身体有些颤抖,那是无法克制的激动。
“哈哈,你养气功夫还不到位呀,抬起头来。”
袁黄立刻抬头,眼神直愣愣的看着皇帝身前的案桌,不敢直视。
“不错,面相方正,寡人感觉你是个靠谱的,由你做尚膳监的掌印怎么样?”胡亥笑道。
袁黄磕头闷声道:“奴婢只懂执行,不敢与陛下讨价还价。”
他也不敢谦让推辞,他可没资格让皇帝陪他玩儿三辞三让。
“好!就你了。”
“谢!陛下!隆恩!”袁黄,威崇殿直属小黄门,在先帝朝时,只做到了中黄门。属于内廷的政治纯新人,连干爹都没有。
胡亥笑了笑,摆手让他下去接手相关事务。袁黄曾经为了皇帝的安危赌上性命,冒着巨大风险告知了岑晖,当时皇帝所处的位置。
虽然后来证明他这个逾矩的举动没什么用,可能也是出于私心,可其中表现出来的主观能动性和忠诚,还是极大地提升了他在皇帝心中的位序。
傍晚,一名寺人敲响了芷荷宫的殿门。
“谁?”芷荷宫的少使边开门边问道。
“威崇殿的,离常侍命我来给夫人知会一声,晚些陛下可能过来,早做准备。”寺人轻声说道。
少使一喜,“谢过常侍了,我稍后就跟夫人说。”
“嗯,对了,以后还是称呼我干爹掌印好一些,我看他老人家得意这个叫法。”
“哦,殿中监的事儿归离…归离掌印了?”
目前,后廷内部实行双轨并行制,职务与职级并存,随着胡亥变革的深入,常侍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实际权力会越来越虚,真正掌握权力的是各监司的掌印大监。
常侍、黄门等会更多的成为荣誉、待遇的象征,就像军功爵或者后世追赠什么文渊阁大学士之类的。
“是,你别乱讲,这也是刚定下来。”
两人胡聊了一会儿之后,便散开了。
他们并没有背叛皇帝,但他们的行为显然不在皇帝的允许范围之内,这就是人治的弊端。人心本就莫测,何来绝对控制。
“陛下。”韩夫人被侍女搀扶着,她笑盈盈地喊了一声,脸上画着许久没有弄过的妆容,还是那么动人。
“别动,身体重要。”胡亥看她这个状态还想行礼,赶忙阻拦,“走吧,进屋。”
胡亥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七个月了,女人的肚子很大。
坐下之后,胡亥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这个椅子是改过的?”
“是的,臣妾专门让人做的,比较宽大一些,不止是更舒适,也更安全。”女人的声音还是糯糯的。
胡亥看着她的脸颊,很久没有认真看过她了,胡亥手指在她手心画着圈,开始诉说最近的一些事情,比如:
“听说韩毅做得还不错,你后面有和他书信往来吗?”
女人一直盯着皇帝的眼睛看,听到问话后,她直截了当的说道:“没有诶,妾身跟他其实不熟。”
她歪着头想了想,又道:“他的位置很关键吗?陛下需要妾身和他熟悉起来不?”
“不用了,只是一步闲棋,活到将来的天才,才是真正的人才。”胡亥捋了捋她的秀发,又摸着她的肚子,调侃道:
“而且,这种小事怎么能劳烦你呢,朕的大功臣。”
韩夫人捂嘴轻笑,可能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转头对身边的侍女说了句:“去催一下,怎么晚膳还没有好。”
“诺。”仕女离开。
韩夫人又看着皇帝,开始分享她的事情,比如:“孩子很健康,太医令最近来的更勤了,听说是因为奉常和宗正一直去找他。”
“哦?还有这回事儿,这可不是寡人吩咐的。”看来太医令最近被压力的次数,应该不少。
“秦朝这么大,自发忠诚于陛下的臣子当然很多,他们并不会把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告知陛下。”韩夫人似有所指的说道。
胡亥总觉得自己的爱妻在借人喻己。
“对了,稳婆什么的也都准备好了,生产的时候该怎么做、怎么想,臣妾都是心中有数的,不管到时候陛下在哪儿,都不需要为后方分心。”
她许是预感到了某些情况,也可能是与父亲的书信交流获知了更准确的关东情报。但不管是哪种,她表现出来的温柔顾家确确实实打动了胡亥。
胡亥莫名想到,这才是后宫女主人、赢氏主母的感觉。
不不不,感情归感情,理性归理性,后宫不能有皇后。
君不见,天天孝敬你父母,每年为你换上一双新鞋的民企老板,也是送你这个清关进监狱的最终推手。(出自《追问》)
君不见,曾经山盟海誓、共患难的情侣,也有可能因为种种原因走向破裂。
胡亥,胡亥,清醒一些。
咱们就不说智者不入爱河了,为了你的权利稳固,有些雷池绝不能迈过。
皇帝有些迷糊了,但他努力的让自己“清醒”一点。
“陛下,用膳吧。”女人挑起一筷他最爱吃的菜,用手虚托着,送到嘴边。
渭水的白鱼,静静躺在饭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