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出击,咱们以三万多的兵力,对阵万余鹰扬卫,可以说胜券在握!”
郭绍站立在赵信的军帐里,面向一群围在他身边的唐山军将领,面带笑容,慷慨激昂道。
这副样子,任何人都看不出他心中的忧虑所在。
“根据赵将军汇报的情况,鹰扬卫在这两天的战斗中,损失并不小,而咱们这些人,个个都是生力军。
如果这样都能被人家打败,以后咱们也别想攻占关中了,直接就窝在大山里过一辈子吧,再也别出来,老子丢不起这个人!”
军帐里一阵哄笑,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必胜的信念。
只有其中几个人想得比较多一点,对此战并没有那么看好。
只是郭绍此时还未说完,他们也不敢开口打断。
“唯一可虑的,就是他们的那支骑兵。如何才能解决这些骑兵,大家都发表一下各自的看法!”
赵信如今作为唐山军前军主帅,之前又跟贺尔汉商议过这个问题,自然当仁不让地站了出来。
“将军,这个问题前两天属下跟贺统领探讨过。”
“哦?你们有什么主意,尽管拿出来说说!大家都不是外人,真要以此打败了鹰扬卫,没人过来跟你们争功!哈哈……”
郭绍说到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他那双眯起的双眼之间,悄然闪过一缕寒光。
帐内又是一片哄笑,显得分外欢乐。
赵信也没有在意这个,他先是看了看贺尔汉,见他点头后,这才开口道:
“我们准备请贺统领带着他麾下的兄弟,将鹰扬卫的骑兵诱入鹿鸣原的沟壑内,以众多弓手伏击,一举全歼了他们。”
郭绍侧头想了想道:“方法是个好方法,但如何才能把敌军引进去呢?没有足够大的好处,他们岂会跟着你们走?”
“我们是这样想的,咱们认为他们的骑兵是个威胁,他们定然也会视贺统领的骑兵为眼中钉肉中刺。
两支骑兵相遇交战,败退者必然会被胜利者追击,只要他们追击,就不怕他们不会落入咱们的埋伏里去。”
郭绍听了,皱眉深思片刻,最后看向贺尔汉摇头道:“不行!”
赵信心中一惊,急问:“为何?”
郭绍低头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这样做,对咱们这支骑兵营杀伤太大。
这些骑兵兄弟,都是贺大哥好不容易才训练出来的,我绝对不允许有人拿他们当诱饵。”
赵信目瞪口呆,他没想到郭绍竟然还有心慈手软的一面。
又或者他低估了这支骑兵在郭绍心中的位置。
贺尔汉站在一旁,眼睛微微有些酸涩,但还是强行出列请缨道:“将军对我们骑兵营的厚待,我等感佩万分!
但大军作战,从来没有谁重要谁不重要之说,都是唐山军的大好儿郎,能为将军征战而死,是他们的荣幸……”
他还没说完,就被郭绍摆手止住。
“好了贺大哥,你不要说了。为了这些兄弟,你有多不容易,我心里比谁都清楚。
再说,这样做就算成功,也不过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而已,算不上成功。”
贺尔汉嘴巴张了张,看向郭绍的目光十分复杂。
他心里明白,郭绍这哪里是珍惜手下骑兵,分明是不忍自己冒险诱敌!
有此一遭,之前因为郭绍不信任所积累起来的那点怨气,也跟着完全消散了。
他向郭绍郑重抱拳,低头退入人群,再也不发表意见了。
赵信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实在想不明白郭绍为什么会如此重视骑兵营。
虽说这次骑兵营很可能会因此元气大伤,但只要能战胜鹰扬卫,在这关中地区,还愁找不到合格的骑兵吗?
他哪里知道,郭绍此时已经转变观念,想拉拢所有能拉拢的力量,来应对未来可能发生的危机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又怎么会轻易舍弃一向忠于自己的贺尔汉,以及他麾下那支合了又分,分了又合的千余骑兵呢?
“那……那如果不用骑兵营诱敌深入,还能用什么办法呢?”赵信沮丧问道。
郭绍同样不想失去赵信的支持,便宽慰他道:“赵将军勿要沮丧,虽然骑兵营不可用,但你这个方法还是不错的。
兵法有云,攻敌所必救,守其所必攻也。
如今咱们在这鹿鸣坡上,即为守其所必攻,而若是想让鹰扬卫的骑兵,按照咱们的安排走,就必须先找到他们的必攻之处。”
“必攻之处?鹿鸣坡?可他们不进来呀!”
郭绍笑了笑,提醒道:“赵将军,必攻之处除了地点外,可是还有人啊!”
“人?什么人这么重要,竟值得……”赵信话说一半,声音戛然而止,再次目瞪口呆地看着正在用手反指自己的郭绍。
“不行!”赵信断然拒绝。
其他将领也反应过来,意识到郭绍这是准备以身诱敌,纷纷上前劝阻。
贺尔汉更是极力反对,大声叫嚣着谁要是同意,谁就是整个唐山军的罪人!
郭绍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着急的神情,不管其中有多少人是虚情假意,但至少在此时,他们都不得不统一维护自己。
说起来,不过是一万多人的鹰扬卫,就算整个唐山军在鹿鸣坡外结成军阵不动,他们也很难轻易攻破。
但郭绍不希望再这里耗下去,目前从拥州赶来的,乃是鹰扬卫的留守部队,并非他们的主力。
万一范伯文得到这里的消息,再也不顾歧、塔、功三州之地,直接调头回援的话,自己哪里还会是其对手呢?
不趁此良机,尽快解决掉这部分鹰扬卫,难道还要等着他们汇合主力,全军南下,将自己辛辛苦苦建立的基业全部摧毁吗?
有些险是必须冒的!
“你们都不要再说了,这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我郭某人既然身为唐山军之主,必然担负全军之险,这世上哪有遇险境而遮面就逃的主帅?
再说,我亲身诱敌,也并非一定就会落入危险之境,不是还有你们吗?
难道你们到时候会眼睁睁看着我陷入险境,而选择袖手旁观不成?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们谁也不要再劝,除非他还能提出比这个更好的办法!”